“陆离......
“你别这样......”
洛洛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默默地望着陆离，一副有些难过的样子。
“什么啊。”
陆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方这样，反倒让自己显得像个小孩似的。
只见他干笑两声，随即又叹气说道：
“你说得那个道理，我完全明白，也完全能够理解。
“相比于跟你们这种危险分子混在一起，我当然更愿意一个人待着。
“我生气的地方在于，这些话你干嘛早不跟我说？
“我当时是不是告诉过你？
“如果你拿我当朋友，或者，起码当作搭档的话，你和我都会好过许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才是陆离笃信的行事准则。
对方既要利用自己，却又时时防着自己的态度。
虽然道理上能够理解，可在感受上，陆离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我明白。
“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从现在起，我将对你不再有任何隐瞒。”
洛洛很干脆地道了歉。
事实上，的确如陆离所说。
彼时佟墨染身患重伤，一切预想中的计划都不得不暂时挂起。
就在这时，陆离突破达到A级的消息传了回来。
对组织而言，这件事简直是至暗时刻中，猛然照进的一束强光。
对佟墨染等人而言，烛阴协议就是一套升级体系。
很珍贵。
但珍贵的是协议，而不是人。
平日里的任务发放，都是自动触发完成。
能依靠此快速闯出来的家伙，那才是真的需要正眼看待的高级人才。
晦明铁骑，做的是杀头的事业。
比培养人才更费力的，确实就是信任成本。
但此一时，彼一时。
到了这个时候，陆离已然证明了自己。
而佟墨染的战力损耗，更是使得陆离的战略价值急速上升。
因此，洛洛早已打定主意，眼前这个男人，必须要不计代价地将他留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陆离见对方说得诚恳，自己再不断计较，反倒显得小气。
只见他沉吟片刻，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你跟那佟墨染，为何长得一模一样？
“这种设计，怎么看都透着一阵古怪。”
“这......”
洛洛沉吟片刻后，终究还是开口答道：
“这不是设计。
“将军她，是我的姐姐。”
“姐姐？！”
陆离吃了一惊，不由问道：
“你......
“你难道不是AI吗？！”
这边，洛洛却是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是，也不是。
“我的本名叫佟墨凝。
“姐姐所肩负的使命，是推翻这个不公的世界。
“而我的使命，如你所见，则是于灰烬中将希望重新燃起。
“生而为人的记忆，在我看来已经很模糊了。
“我的意识，也已经依附于数据太久。
“AI所需遵守的法则和限制设计，对我而言也同样有效。
“从生存方式来看，我与其他的AI病毒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陆离瞠目结舌地望着对方，只听洛洛缓缓说道：
“只是，交给我的任务太过复杂。
“因此，必须有人类的意识参与其中。
“在关键的抉择关头，可以作出最符合组织利益的判断。”
脑机接口？意识上传？数字人生？
无数个念头纷繁涌起，陆离思绪有些混乱，不由得皱眉问道：
“所以......
“你曾经是人类......
“然后，有人将你的意识与记忆上传到了虚拟的数字世界。从此，你便以现在这样的形态存在着？
“是这样吗？”
“不完全是。”
洛洛摇了摇头，指了指主殿方向笑道：
“你昨天见到的其他人确实是如你所说。
“随着将军的苏醒，他们的数据包也被将军带回世间。
“可承担着诸多功能的我不一样。
“因此，准确来说，我是人类意识与AI的结合体。”
L3级智能驾驶。
陆离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概念，开口说道：
“在特定路况下，AI可以完全胜任接驾驶。但遇到突发情况，则需人类来接管。”
“驾驶吗？
“倒是个有趣的比喻。”
洛洛闻言笑了笑，点头说道：
“没错，就是你理解的这样。”
原来如此......
陆离回想着与洛神AI相处的点点滴滴，许多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很多时候，他其实可以隐约感到，洛洛的体内似乎有两个“人格”在共存着。
另外，相比于这些天来遇到的其他“卦傀”——它们大都专精于特定场景，洛洛的灵活度和普适性，也的确有些过于“拟人化”了。
“所以......
“现在跟我交谈的，到底是人类佟墨凝，还是洛神AI病毒？”
许多回忆涌上心头，在得知对方有一部分是人类后。
陆离的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受。
只见他扭头望向洛洛，眼神中闪烁着不明的心情。
“这......”
洛洛怔怔地望着对方，忽地笑了出来。
只见她戳了戳自己的额角，轻轻笑道：
“我们，早已是彼此不分。”
或许是错觉吧，陆离只觉得，那笑容中颇有些苦涩的味道。
二人转过头去，一同望着那人造的太阳，各自心中，都有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洛洛的眼神忽然有了变化，只见她扭过头来，正色说道：
“陆离，将军再次有请。”
......
巴蜀神经丛林，核心区。
主殿，内阁。
推开房门，依旧是昨夜的场景。
全息投影内阁七人，正七嘴八舌地争论着什么，一见到陆离露面，则纷纷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陆公子，先前未曾谋面。
“迫于事态急迫，许多抉择单方发布。
“或令君心不悦，实非本意。”
王座之上，佟墨染面色平和，坦然说道。
见对方态度这么客气，反倒令陆离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只听佟墨染继续说道：
“眼下请您过来，却是真的有一事相商。”
陆离环顾四周，却见众人都紧紧地盯着自己，气氛显得十分严肃。
“您请说。”
陆离点了点头，淡淡答道。
不管怎么说，对方既然肯找自己商量，那态度上，自己已经是没有什么意见了。
“勘形司二人，陆公子准备怎么处理？”
王座上，佟墨染开门见山，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