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突然变得粘稠如蜜,我抓着白小檀的衣带,看她发间罗盘簪在幽蓝水光中旋成朵青莲。水晶棺碎片划过脸颊时,我尝到三年前那坛埋坏的桂花酿味道。
“闭气!“白小檀突然往我嘴里塞了块姜糖,辛辣味刺得泪腺发胀。水流在此处分成九股,每条岔道都浮着盏鲛人灯,灯影里晃动着我们倒立的镜像。
我摸到最近那盏灯的铜柄,雕纹竟是师父密室剑柄的复刻。灯芯爆出个火星,映出水底石碑的铭文:“玄微子于丙申年封魔于此“。字迹未干的血珠向上飘浮,凝成只半透明的红鲤鱼。
“跟着它。“白小檀吐出串气泡,铜铃缠着的棺木碎片突然发出筝鸣。红鲤穿过第三条岔道时,我们被漩涡卷进个气泡空间,踩在青砖上的瞬间,道袍下摆还在滴水。
眼前是座倒悬的青铜殿,瓦当上蹲着饕餮与椒图。殿门贴着褪色的灶君像,两侧楹联被水草遮住大半。白小檀用锅铲拨开苔藓,上联写着“三昧真火煨因果“,下联却是“五味红尘炖乾坤“。
“这厨子写的对联?“我伸手要推门,门环上的椒图突然咬住指尖。血珠滴在门槛凹槽时,整座宫殿轰然翻转,我们头朝下栽进个布满铜镜的丹房。
白小檀的围裙倒卷着罩住头,她边挣扎边骂:“你们玄真观的人都有倒着走路的癖好?“话音未落,铜镜里同时映出千百个她的倒影,每个都在用不同的手法揉面。
我摸出玉珏按在八卦炉上,炉内灰烬突然复燃。烟雾凝成个道童虚影,正往炉中投喂带血的符纸——那分明是十三岁的我!
“溯影阵。“白小檀甩出五枚铜钱钉住镜面,“有人把记忆炖在丹炉里。“她突然扯开我衣襟,指尖沾着朱砂在我心口画符:“劳驾当回药引。“
铜镜应声炸裂,碎屑在空中拼出个翡翠扳指的形状。丹房地面塌陷成八卦井,井底传来铁链拖拽声。我们坠落的瞬间,白小檀的锅铲勾住井沿饕餮纹,另一只手攥着我腰间麻绳:“青阳道长该减肥了!“
井底堆满青铜箭矢,箭杆上刻着新弟子的生辰八字。白小檀踢开箭簇时,袖中掉出个油纸包,腌梅子的酸味竟让箭矢上的符咒褪色。我趁机用玉珏拓下符文,发现每道符的收笔都带着傀儡师特有的钩挑。
“这是...人牲簿?“白小檀捡起半卷竹简,“丙申年七月初七,取纯阳骨三斤...“她忽然顿住,简上浮现的血手印正与我们拓下的傀儡符重合。
井壁突然渗出黑水,水中浮着密密麻麻的纸人。它们手拉手唱起《灶君笑》,童谣声震得青铜箭簌簌发抖。白小檀往我后背贴了张发面饼,面香竟逼得纸人后退:“劳您当会儿醒面盆。“
我反手甩出拓印的符纸,纸人们突然互相撕咬。趁乱冲向井壁暗门时,玉珏突然发烫,门后传来师父的叹息:“青阳,你终于来了...“
暗室中央坐着具身披掌门道袍的骷髅,指骨捏着块翡翠扳指。白小檀的罗盘簪突然断成两截,半截扎进骷髅天灵盖。骨粉飞扬中,我瞥见骷髅脊骨上刻着的小字——正是我当年拜师时抄错的《清净经》。
“替身傀儡。“我捏碎翡翠扳指,内层掉出半枚带血的铜钱,“师父用禁术给自己做了替死鬼...“
白小檀突然拽着我扑倒。骷髅炸开的碎片钉入墙壁,拼出个“痴“字。整座青铜殿开始崩塌,我们随着逆流的河水被抛回地面。月华下,玉衡长老的青铜箭阵正在林外结印,而他小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与傀儡骷髅手中一模一样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