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便惊觉那山峦一般高大的震地蛮牛竟然倒了,乃是渺小如黑豆的方明两刀斩了其脚踝,惊愕震撼。
面对如此巨物,竟然凝然不惧,以弱战强,还拿下了阶段性成果,实在让人热血灌脑,可转眼,便见七星光芒闪烁,胡万年也不知从哪杀了上去!
“哞——”
一声暴怒如长号的嘶吼。
砰砰砰——
震地蛮牛虽倒地,然而其进入暴怒状态下,反应力还有爆发力都是远在平时之上,撑地坐起上半身,铁蹄子如同航空穿梭舰一样撞向两只乱窜的蝼蚁,错落砸在两人脚后跟,爆发出一团又一团烟尘,转瞬即逝。
轰,方明猛然借风势闪烁,从一团烟尘中猛突出来,刀锋斩去尘浪,眼神一凝,赫然看见另一边有一道身影星光闪烁,竟然是胡万年持剑冲杀向牛头!
纵然震地蛮牛十米高,但是坐地上对于铜皮境巅峰来说也不过是一步起跳之距,眨眼便见白昼之光闪烁,呼——
七星剑上似乎凝聚了千万缕星光,尖端融汇无形之剑炁,伴随暴喝:“死!”
方明心脏骤缩,遥望那高大少年举起的剑锋像是钢钉贯穿震地蛮牛的脖颈,血流如柱,呜呼惨叫:“哞——”
砰!剑光扎透了那比成年人腰身还粗的脖颈,血浆从后颈爆发成彼岸花,震地蛮牛一对肉瘤大眼骤然缩成针孔,颤动。
轰!它姗姗打出的一蹄锤飞了凌空的胡万年,七星剑却死死钉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血液汨汨直流,哀嚎声响彻整个山谷,石甲猩猩、水鳞凶猿等无数的中低级异兽都身躯战栗,惊恐转头看去。
“哞——”
江甲大惊失色,拖着大刀踏踏踏狂奔而去:“不好,方明,快回来,它临死反扑了!大家快退开,不要站一起!”
这话像是扩音器一样传开,众人才从那惊世绝伦的一剑中惊醒过来:“胡万年打出了致命伤,震地蛮牛要拉人陪葬!”
这一刻,砰哒砰哒,方明心脏狂跳,他离震地蛮牛不过三四步距离,身躯莫名因为那嘶吼而僵硬战栗,就像扎根原野的一株草遭遇狂风,再怎么抖也拔不开身。
灼热的血液疯狂在血管里窜动,头皮一阵阵酥麻叠加在一起,狂风扇打在他仰起的脸上,发丝乱颤。
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一只蹄子骤然放大,倾轧万股风流,遮天蔽日,即将碾死自己这只虫子!
“如果不争这个第一,不靠近震地蛮牛,怎么可能陷入这样的绝境,身躯怎么会被那临死前的嘶吼震慑?”
“甚至致命伤都不是自己打出来的,哪怕活下来,也错失第一,我当时为什么要冲上来?”
“如果我不冲,就不会死......”
脑海里涌现出千百道念头,死亡契机自头顶落下,方明缓缓闭上了眼睛,耳畔的风缓了,胸口的心跳停了,【墨虎】刀上吞口处雕刻的虎首红睛亮起!
“如果我不冲,就没机会赢!”
脑海里,墨色猛虎睁开了眼,凶戾的虎啸声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全身麻痹怯缩之意,方明骤然睁眼,瞪,解脱压制性束缚,刀锋唰的斜转。
铁蹄已如磨盘倾轧面门,风压似无形大手按在他肩头胸口,千钧一发之际,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腔意气裹挟唾沫从口中喷啸:“借势——”
轰——
铁蹄落下,爆发五六米高的尘烟,山谷一震,所有人俱是一颤,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少年最后呐喊的尾音,渐传渐远。
此刻,趴地的胡万年颤抖抬头,远远盯着那一幕,血液滚烫,嘴角溢出鲜血,嗫嚅:“不甘吗......”
近乎高级异兽的震地蛮牛死前咆哮,有震慑灵魂的威压,即便自己这个境界处于那位置也无力抵抗。
他有一身精良蓝纹甲,挨上临死前最巅峰且避无可避的一蹄子,不一定死,但是起码也会重伤至残,往后数个月都难以在武道上有进,甚至留下后遗症。
可惜了......
叹然间,胡万年的头发向后掀倒摇曳,凉风推过背脊,冥冥之中心脏一悸,豁然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轰隆隆——
东祁岛的风一直都很大,狭管效应下,震地蛮牛一蹄子打出的尘暴顷刻间溃散无迹,剥露出凹陷成坑的大地,与一道踏风暴退而凌空的少年身影!
这眨眼巨变,再一次轰动全场,已经赶至二三十步距离的江甲眼睛又一次亮起,如见寂夜烛火摇曳,干苦的嗓子沙哑发声:“跑向我......”
话音未落,砰,方明秤砣式坠地,砸出小坑,迸发的烟尘还没起势便被谷风吹得溃散。
轰,人已如离弦之箭逆风冲去,【墨虎】刀横平提在胸前,作破风之刃,倾身之姿绕杀向上风口。
砰,山谷一震,转眼他又躲闪过震地蛮牛的一蹄子,如同一头穿梭在荒野狂风中的墨色老虎,山君无畏。
可他身影何其渺小,不过比震地蛮牛蹄后跟高一些,倒像是一只雏嫩的老虎妄想狩猎濒死而狂躁的大象......
呲啦——
方明压低重心,以左手为支撑,双脚铲地抹过一道月弧卸去惯性,头发与地上刮起的沙土争先恐后往眼角飞,背对狂风,刀便是顺风。
那一刻,震地蛮牛刚刚绕转上半身,高高举起的右蹄子呼啸着破空而来,追上了他的轨迹,一双血瘤大眼狰狞:“哞——”
嗡——
刀鸣猝起,墨色刀气绽放的瞬间,站起来足有三层楼高的震地蛮牛忽然抖了一下,瞳孔缩成针,蹄子音爆声骤减,取而代之的是肩头一轻。
眸子黯淡下来,在半空旋转着落地的某一刹,映出能喷十多米的猩红色喷泉。
轰——
大地震动,万众瞩目下,一头狰狞的牛首啪嗒哒随风翻滚,啪啪啪,血雨砸落在方明肩头,他独立在震地蛮牛尸体前,斜持墨色刀,威然成虎,俯瞰猎物。
“嗷——”
“吼——”
“唳——”
树倒猢狲散,战场中成千上万异兽仓皇逃窜,黑甲虫、独目大蜥涌出谷口,水鳞凶猿钻进浪涛染红的水泊。
眼见这一幕,胡万年张了张嘴,心脏似被无形大手攥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倒灌了满口风沙,耳鸣阵阵。
剑眸里,那远处的少年就像是一块方碑屹立,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