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桶的姜汁啤酒在不知不觉中被喝完了，杯子歪倒在地上，残存的酒液一点点渗入泥中。
地下室的欢闹声慢慢平息，暗门被打开又关……
一切静下来后，
哈尔拿出最后一杯姜汁啤酒递给罗宾太太：
“为你藏的最后一杯啤酒，乔简直像个专饮酒水的欧洲野牛。”
“就像他那些苏格兰山地上的同类一样？”罗宾夫人讲了个既指真欧洲野牛又指盖尔人的笑话。
“对，尤其是像正扭打在一起的他的那些同类。”哈尔讲得是苏格兰壮汉每年在山地上的猎野牛活动。
“我以为今晚会发生什么的。”罗宾太太品了一口姜汁啤酒，意有所指的说道。
“我很庆幸什么都没有发生！”哈尔却如此道。
窖底这块的空间太小了，空气也不流通。
哈尔能闻得出比最开始更浓郁的火药味。
“把罗宾叫下来吧，我们今晚不用再偷印英格兰银行券了，甚至往后也不必大规模偷印了。”
“发生了什么？”
“一个真正的暗夜天才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天才的思路。
“我们不必再每晚印着英格兰银行券，还迟迟不敢联络黑市的中间商，
“不必再担忧重蹈‘雕刻师’他们的覆辙了。”
哈尔感叹着，然后慢慢严肃下来，吩咐道：
“罗宾太太，我需要你去找一下威尔金斯太太，让她去监狱探访下托马斯·威尔金斯先生（雕刻师）。
“我需要雕刻师那份没有供出去的，位于剑桥牛津的黑市分销商名单。
“据我所知，伦敦、伯明翰以及曼彻斯特的分销商已经被抓进去了。
“但牛津郡和剑桥郡的分销商没有进去。
“我需要那份名单和联络方式，
“另外告诉他，所有收益，我承诺会分出四成给威尔金斯太太和他的孩子。
“当然，如果他愿意把藏起来的钱也追加投给我们。
“告诉他，他的孩子可以跟着我，从此改姓哈尔。
“威尔金斯太太也会每月得到一笔抚养孩子的费用。
“他会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的。”
一个男人在监狱里这辈子都出不来，而外面，相当于寡母的女人带着几个未成年的孩子。
周遭还有一群觊觎的恶狼。
突然的一大笔钱和稳定的月钱，哪个更好，懂的都懂。
“哈尔，你到底要干什么？”罗宾太太举着啤酒皱眉道。
“是我们要干什么！太太！
“从九月份雕刻师被抓后，老一套分销给黑市分销商的方法已经走不通了，会很容易被警官抓住。
“关于这个话题我们讨论过的。
“要么一点点我们自己花出去，要么一次性全卖出去，然后我们立马离开伦敦。
“现在，我们有了更好的思路和买卖。
“别再耽误时间了，我们一次性把这里所有的假银行券都折价卖出去吧。
“去统一购买折价的苏格兰银行券。
“然后，我们去曼彻斯特。”
哈尔小眼睛看着窖壁，就像穿透了岩石看到了未来一样：
“去站在曼彻斯特的阳光下，太太。
“站在阳光下，太太！
“少爷说了，只有……再……然后……”
哈尔脸上的肥肉开始颤晃起来，他神情激动，张舞着双手，表情开始有些扭曲：
“一个月，一个月我重了27磅啊，罗宾太太。
“我把自己变成这个模样，从不是为了整日呆在这个阴潮地下，与老鼠与蛆虫作伴，
“然后枯槁在地下室的！
“如今，有人给我们指了条明路，能让我们站在阳光下的明路。
“风险更小的明路。
“罗宾太太，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等我们在曼彻斯特捞上一笔，等我们改换了衣装，等假银行券查获案的余波消退。
“或许有一天，我们就能再出现在伦敦的阳光下！
“我们……”
啪！
一滴脏水沿着窖壁滴落，落在了哈尔脸上。
哈尔神情一僵，他的话被打断了：
“法克！”
“噗嗤……哈哈哈哈，原谅我哈尔，我没忍住！”罗宾太太喷出一口酒液笑道。
“我就说了，我就说了……”
哈尔有些抓狂：
“当我能看到阳光后，我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阴影下。
“等我们搞到一大笔钱，我们就去剑桥，去牛津，去买下一套房子，开印刷店。
“白天印刷些文书，晚上接一些伪造大学学历、伪造证书的黑单。
“少爷说过了，那边的人脑子活，还更没有下限，大多背景还深，能罩住我们。”
“少爷，少爷，还是少爷，哈尔，我快不认识你了。”
罗宾太太又灌了一口啤酒：
“你还是那个几个小时前说乔一定会加入我们的哈尔吗？”
“这谁能想到乔还有个只是几小时前从乔那里听完我们信息，就能在几个小时后，
“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的暗黑天才啊！
“而且这个天才，还在给我们指明道路后，没有要我们的分成！
“他没有要我们的分成！而只是让我帮他一件小事。
“哦，上帝啊！我太爱他了。”
“听起来，我也开始喜欢他了。”罗宾太太晃着啤酒杯，又忽然戏谑道：
“可我记得你几个小时前还有后一句，比如——
“如果……我！也！想！加！入！”
“罗宾太太！”哈尔没有笑，而是正色起来道：
“请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罗宾太太。
“我们，是被通缉的老鼠。
“而少爷，是行走在阳光下的人。
“人可以走进暗夜，老鼠却不能暴露在阳光下面。
“尤其是伦敦的阳光！
“加入了他，被伦敦的警官发现了怎么办？
“连累少爷也连累自己吗？
“去找威尔金斯太太吧，
“我们或许不能直接加入少爷，
“但一些技术性的帮助和金钱上的支持，还是可以适当给少爷一些。
“但这个前提是，我们真的有！”
“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哈尔吗？”
罗宾太太再次问道，她有些不敢相信这话能从哈尔嘴中说出来。
虽然她在听完哈尔的描述后，也觉得那位少爷的思路很是天才。
但哈尔从前可是连雕刻师都看不起的。
嫌雕刻师手段糙。
而雕刻师，那可是伦敦印假银行券的初发起者。
并且在四个月内，把黑市分销商网布满了伦敦、伯明翰、曼彻斯特等一系列大城市。
是真正的假银行券大佬。
虽然哈尔也因为看不起雕刻师，而与雕刻师起了小矛盾。
从最初的老师学生分道扬镳了，
也避免了一同奋斗到监狱，并且再奋斗到澳大利亚去做苦役。
连雕刻师他都看不上，却对少爷这么推崇？
还要给予技术和金钱支持？
这是脑子真被欧洲野牛顶了，还是喝个姜汁啤酒就彻底醉了？
“好吧，好吧……
“也不瞒你，
“我只是接触后慢慢发现，少爷就像银行券一样，让我相信，他真的能够兑换黄金！
“只要我肯投入。
“嗯……一会儿得帮着银行券把地契给先伪造出来。”
哈尔喃喃着。
罗宾太太的狐疑更重了。
原来，姜汁啤酒真能让一个盖尔人喝醉啊！
下次要让罗宾多灌哈尔一些酒，
然后再试试问哈尔借真银行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