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2月26日。
业城。
刚刚修建十年的写字楼在商业区矗立,崭新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写满了诸如保险公司,城市投资建设公司,石油公司各类字样。
隔着江水,对岸是形状如同贝壳的剧院,侧面则是每日接待数千近万人次游的网红景点,许多人称赞这里的灯光夜景一如动画。
再往前方则是大片工业园区。
规划有工作区,住宿区,娱乐区。
厂区娱乐区篮球场,几名工人正在打球。
室内有麻将馆,乒乓球台和台球厅,健身器械。
环氧地坪在节能灯管下折射明亮光芒。
骆丘市车水马龙,商区核心地标建筑上有LED灯光形成图案,耀眼恢宏。
热烈庆祝世界级软件产业开发区落成。
昔日老旧楼房已经拆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商业街,两侧地铁出口出来便是大量沿街叫卖的特色美食。
白城,出租车飞驰,电台中声音沙哑。
“妈的,真想去看看......”
“未来到底什么样啊…”
“猜不出来。”
“我猜不到。”
司机忽然落泪,哽咽看着眼前车水马龙开口。
商场,年轻感性的导购也在看着记忆追溯,红了眼眶。
工业园区,中年工人在发抖,泣不成声。
这一刻,声音从各地响起,宛若洪流汇聚!
“魏瑕,你该活在未来。”
“你肯定在未来。”
“魏瑕,我在25年等你,你必须来!”
“这是命令!”
病房。
刚刚退出模拟,刚经历崩溃的魏坪政看着这一幕,忽然呆住。
记忆回溯,熟悉又陌生的沙哑竟那样刺痛人心。
“幸好小灵看不到,他们都看不到。”
“不能让他们再看到,他们应该把我忘了吧?”
“忘了我吧,然后快快长大,你们要迎接新时代。”
“未来是不是没有毒了。”
“我一定要铲除,我一定要!”
“小家伙们,未来好玩吗?”
“妈的,真想去看看......”
“啊啊啊啊!”
“未来快乐吗!”
“魏瑕,你努力想啊,我想不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想。”
“我好像感受不到未来。”
“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如何想未来。”
记忆追溯里,传出魏瑕自言自语的嘟囔声。
魏坪政忽然退了几步,脚下踉跄。
气度威严的东昌省官员,背后站着助理,如今有些恍惚。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病床上的人低下了头
这一刻,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锻炼,洗澡。
魏瑕推开房门,准备睡觉,姿态疲惫。
光头和孙斌,昆叔几人还在商量。
“接下来等蛇头到,到时候咱们就能通过偷渡抵达。”
“但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过几个检查站。”
注意到魏瑕擦着头发出来,光头刘强眯着眼睛招手,故意掏出一个针管丢过去。
“你小子,咋不碰了?”
“这一路看你换了几根木棍都咬的稀碎,挺能忍啊。”
光头刘强笑着,盯着魏瑕。
他很喜欢这种操控别人的感觉。
如今他态度很温和,但也在期待,甚至眼底有几分近乎病态的迷恋。
将一个人的生死握在掌心,这种感觉何其美妙?
“这东西是真好货,用了比之前的还要快乐好几倍!”
魏瑕大笑起来,一把接住,直接朝着手臂注射,贪婪和肆意浮现的恰到好处。
抖音直播间,弹幕不断焦急浮现。
[哥,不能吃了,你的身体已经接近崩溃了!]
[求你了,魏瑕,别吃了,你不是想看看未来吗?别吃了]
[他怎么拒绝?你看看他周围环境和人,他怎么拒绝?别人会起疑心]
记忆追溯,画面中,魏瑕癫狂的撸着袖子,针孔快速注射,他全身发抖,翻着白眼。
光头刘强这才满意,只是眼眸愈发深邃。
何小东很疯,但不够糜烂。
掌控一个人人性的弱点,必须从击溃他所有坚持开始。
眼见魏瑕开始无法控制自己,手舞足蹈,光头刘强拍手。
一名衣着暴露的小姐推门而入,孙斌面无表情,强行按住小姐,给她塞了一颗毒。
之后他们就在厅冷眼看着。
这种新式毒有一个效果,无法控制生理冲动。
小姐开始癫狂,衣衫散落。
魏瑕发作的更早,但实际上因为多次强行抵抗戒断反应,更为清醒。
面对光头,孙斌几人看戏一般戏谑神色,魏瑕咬着牙。
他很清楚光头刘强为什么这么做。
虽然之前魏瑕在业城寻找的消息让他们放松警惕。
但贩毒这种事,除了自己,他们永远不会相信任何人。
哪怕对方看起来的确是自己人。
极致的腐蚀和糜烂。
这就是光头刘强他们想看到的。
因为只有这样,彻底堕落,他们才会放下戒心,将一个人当作真正可以接触到核心的工具。
但很快光头面色逐渐难看。
魏瑕似乎抵抗不住药力,开始口吐白沫,抽搐。
魏瑕恶狠狠咬破舌头一点肉,任由鲜血溢出嘴角。
他在让自己清醒,同时制造自己快死的迹象,好让对方停止这场糜烂!
那名小姐癫狂想要扑倒魏瑕,但被魏瑕故意推落在地。
看来糜烂看不到了。
光头刘强格外烦躁,挥手将小姐撵出去。
“弄点冰块,别踏马死了。”
“扫兴!”
避免糜烂的魏瑕大口喘息,光头刘强蹲在他面前,递过冰桶,拍了拍他的脸。
“以后到了地方,给你整更好的!”
近乎失神的魏瑕瞳孔略微扩散,流着口水,也笑着。
“好.....好。”
“哈哈哈哈!”
冰桶传来刺骨凉意,魏瑕蜷缩着,但发现很冷,他很想抱住一个东西。
周围全是毒贩,他身体本能想牵着一个东西,他开始伸手。
于是抓过地上水桶,像是小时候牵着妈妈的手一样,内心自言自语。
爸妈,我不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
我怎么能这么做。
我是哥哥,哥哥要当榜样!
哥哥不能当烂人。
我不会的。
爸妈,别生气。
他们可以用枪,用刀,用暗箭,用毒,用他们种种骇人听闻的手段来攻击,来折磨。
但我用同归于尽,用双死无生,用牙咬,用刀刺,用我最珍重的信仰来对抗你们。
所以你们还是无法腐蚀我。
魏瑕是不会被腐蚀的,不会的。
我只会死,但永远无法被腐蚀!
病房。
退出模拟的魏坪政愣住。
脚步不受控制的后退,直到重重贴在墙面。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
之前的模拟让他几近绝望。
现在,这位东昌省政坛新星看着病床。
枯瘦的身影似乎只剩那副倔强不肯熄灭的骨头。
“魏瑕......大哥......”
“哥,哥!”
魏坪政喊着,忽然恍惚,转头看着主治医生,护士,慌了神。
“抢救他,快抢救我哥啊!”
“我要问他,这些年,我还有好多东西没问他......”
魏俜灵也带着哭腔开口,似乎刚回过神。
“求你们了,大夫。”
医院见证所有虔诚信仰。
医生摇头。
“在一周前,病房就已经神志模糊,呼吸困难,血氧饱和度明显下降,血压测量困难......”
“患者已经进入濒死期了。”
新一幕画面继续。
毒的作用持续许久,让魏瑕之前拼命锻炼如同笑话。
但他没在意,只是思索如何继续让毒贩加深信任。
他们现在在看自己的戏。
那个女人就是证明。
算是初步信任自己。
但这还不够。
现在自己在他们眼里只是毒狗,是工具。
自己现在需要一些细节表现。
至少要让刘强和孙斌他们知晓自己对缉毒警恨之入骨。
这样他们才有理由相信一个骆丘市下线,从而将自己拉入核心圈子。
现在魏瑕思考,完全没在意因为毒影响,已经开始泛青的脸。
病态肤色下,皮肤开始起水泡。
这是因为注射的原因,看起来狰狞宛若恶鬼。
这张可能永远到不了十八岁的脸,外表除了苍老,再添上一抹恶心。
凌晨,熟睡的魏瑕猛地翻身,额头冷汗涔涔,死命抓住身旁监视的阿东脖子。
“条子派你来的是不是!”
狰狞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眼底血丝密布。
无论是孙斌还是黑豹,被惊醒的几人看到阿东鼓出一如死鱼的眼睛,都知道魏瑕是下了死手。
所以,他以为阿东是条子?
几秒后,阿东开始翻白眼。
其他人纷纷摁住他,魏瑕这才睁眼回过神,癫笑松手:“操!踏马魇住了!”
擦汗身影笑声疯狂,东南亚打手阿东,孙斌,业城毒贩王黑七几人都神情怪异和满意看着这个毒狗。
唯独光头,昆叔几个真正毒枭看着,满意点头。
光头摸了根烟点燃,笑着嘀咕。
“何小东。”
“这小子,不错。”
今日头条,微博,抖音弹幕难以置信的看着。
[魏瑕的确魔怔了,现在他只想着一件事,打入敌人核心]
[为此他甚至可以不计代价,哪怕是自己的命]
[他的器官在病变,身体表面在病变......但他的灵魂没变!从始至终,他的灵魂始终赤诚干净]
病房内。
昔日东昌省刑侦八虎,董霆身躯几乎摇晃着站不稳。
苍老眼眸浑浊,逐渐模糊。
他很心疼。
魏瑕的年纪,放到现在,应该是为学习头疼的高中孩子。
可他现在,站在一群毒贩中,孤立无援。
满是皱纹和老茧的手捂住胸口,董霆带着哽咽悲鸣。
“他可能早就死了。”
“98年还活着的魏瑕,不过是一个没有神魂的躯壳,和保护家人的执念罢了。”
….
董霆看着魏家兄妹,他悲叹反复说着:“他为什么无法想象未来是什么样。”
“因为他早就垮了。”
“垮了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也想象不出来未来什么样。”
“你们的哥哥早就垮了。”
“95年除夕夜就垮了。”
“给你们做哥哥....不过只是一具倒不下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