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害我们,汉弗莱!”
塞缪尔立刻反唇相讥:“我们没有这个意图……我们和你就不是一路人,我们只是去上诉吉法德院长……”
但丘吉尔没理他。
比起喋喋不休的塞缪尔,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勇气更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的?”丘吉尔问道。
“您是英格兰王国最卓越的陆军将领,在詹姆斯国王还是约克公爵的时候,就打了不少胜仗,我应该没说错吧?”
汉弗莱流畅地回答道。
眼前的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约翰·丘吉尔。
他是二战那位丘吉尔首相的祖先,也是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带着英国军队,在大陆上击败了法国,打碎了太阳王路易十四的盛世。
而且,汉弗莱也知道,丘吉尔是个唯利是图的投机者。
光荣革命之前,他接受了詹姆斯国王的封赏,得到了詹姆斯的信任,被詹姆斯国王委以重任。
但在光荣革命时,他为了利益,选择了背叛。
原因也很简单,丘吉尔信奉新教,而詹姆斯信仰天主教。两人之间的宗教差异,让丘吉尔每分每秒都在担心被取代。到最后,担忧自然就演变成了对詹姆斯的不忠。
知晓一切的汉弗莱,自然敢当面拉拢他。
因为丘吉尔就是革命派。
“别说了,汉弗莱!”
此时,塞缪尔已经急得无以复加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急躁,丝毫看不出他在丘吉尔面前的胆怯。
或者说,只有在面对上级时,他压根没有脾气。也只有在面对身为同学的汉弗莱时,他才敢发泄自己的脾气。
“闭嘴。”
丘吉尔也不是完全的好脾气。
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塞缪尔,让他的心情十分不悦。
他对着塞缪尔呵斥了一句,塞缪尔便立刻闭上了嘴,但看向汉弗莱的眼神里,还带着深重的怨念。
“你叫什么名字?”丘吉尔转头问道。
“汉弗莱,将军大人。”汉弗莱回答,“我代表的,是所有对詹姆斯国王不满的学生,我们不接受信仰天主教的学院院长,也不愿接受一个信仰天主教的国王!”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那些士兵的目光明显就变柔和了。
英国陆军的源头,来自克伦威尔。
他用新教徒中最坚定的一派——清教徒,创建了英国陆军的雏形。在英国王室复辟后,这支军队得到了保留,并且以此为基础,逐渐扩建出了如今的英国陆军。
因此,他们是坚定支持新教的。
丘吉尔则说:“为什么不去荷兰呢?”
此语一出,局势瞬间明了。
军队根本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甚至不是默许,而是有一些支持的想法。
汉弗莱也长舒了一口气。
这就是提前知晓历史走向的优势。
思索片刻,汉弗莱接着说:“因为我们不是荷兰人,我们是英格兰人。身为英格兰人,我要留在自己的国家,保卫议会的最高决定。荷兰人固然可以帮助我们,但真正能帮助我们的,还得是我们自己!”
如此一席话,让士兵们的目光变得更加敬佩了。
再看看身边的塞缪尔,汉弗莱的形象,看上去就更加挺拔高大了。
优秀与否,是对比出来的。
“丘吉尔将军。”
汉弗莱趁热打铁:“我们请求您,支持我们正义的行为!我们所有人,包括国王,肯定会铭记您保卫国家,保卫议会的功劳!”
看着眼前年轻的汉弗莱,一直保持着严肃的丘吉尔,也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脸,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很上道嘛。
他不是普通的将军,而是常年混迹于宫廷间,明白汉弗莱话里有话。
牛津大学,几乎代表着整个英格兰学术界,他们对国王和议会,也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如果威廉成事了,必然会召见他们,听取他们的意见。
如果丘吉尔帮了他们,那汉弗莱就会替他说话。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与其为了即将倒台的詹姆斯而镇压学生,倒不如放他们一马,权当是为自己谋个美名,而不落得一个屠夫的外号。
“很好,汉弗莱。”
丘吉尔从副官手里接过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不过现在伦敦戒严,你们想进入伦敦的话,必须得有一张通行证。当然,我希望你记住自己的初心,不要到了伦敦的花花世界,就忘了自己的目的。”
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啊。
汉弗莱点了点头。
他肯定不会忘记丘吉尔。
这位军神的未来十分广阔,他将会为英国立下不世之功,带来巨大的利益。
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当然是一件美事。
“拿着吧,有了它,你就可以自由进出伦敦了。”
丘吉尔说完,转身面向士兵。
随着他一抬手,士兵们立刻从道路上离开,退到了两边的草地上。
学生们见到这一幕,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纷纷欢呼雀跃,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朝着丘吉尔和汉弗莱致意,喜悦之色几乎难以抑制。
在他们看来,这次旅途就如同英雄史诗。
一位擅长雄辩的领袖,遇到了强大的敌人。但是,依靠着领袖的口才,他们说服了强大的敌人,甚至让敌人们变成了自己的盟友。
“汉弗莱!汉弗莱!”
来自莱斯特郡的老乡理查,第一个跳了出来,高呼着汉弗莱的名字,仿佛将他视作了领袖。
而其他的学生,也跟着他的口号,一起呼喊了起来。
“汉弗莱!汉弗莱!”
看着沸腾的人群,还有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学生,以及异样的目光,塞缪尔呆滞地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自己都做了什么?
好像……完蛋了。
在学生们的眼里,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小丑。
他扭过僵硬的脖子,看向一旁的汉弗莱,刚才还在被自己斥责的人,此时正和那位将军一起谈笑风生,仿佛眼里完全没有他。
被无视的感觉,让塞缪尔更加心痛,却又不得不咽下自己所作的苦果。
“您不去伦敦吗?”
汉弗莱站在丘吉尔身边,对着丘吉尔问道。
“不,不去。”丘吉尔摇了摇头,“我们要去肯特,然后坐船去荷兰,找威廉国王汇合。”
原来早就准备跑路了。
那说明,在这里的这些士兵和军官,也都是军队中的革命分子了。
“您这是准备跑……跑去转进了。”
好险。
说完这句话,汉弗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己下意识说出的话,差点惹出祸来,幸好自己的补救速度够快。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嘛。
但也符合他的性格,与其在英格兰冒险,倒不如去荷兰,至少在那里不用拼命,还可以获得稳稳的收益。
丘吉尔看了汉弗莱一眼。
他并不在乎这点冒犯,反而对汉弗莱感到很好奇。
这么聪明的年轻人,配上能进入牛津大学的家底,只要稍微有一点机会,那将来在政坛上立足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自己有必要结识这个年轻人吗?
就在他犹豫着的时候,汉弗莱率先摘下帽子,摆在了胸口。
“丘吉尔将军,再次介绍一下。”
汉弗莱说道:“我是莱斯特郡的汉弗莱。将来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希望到时候,您还能记得我。”
果然,这个年轻人很懂事。
看着汉弗莱离开的背影,丘吉尔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着。
“汉弗莱。”
丘吉尔叫住了汉弗莱。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或许值得自己投资,至少不能让他白白损失了。
汉弗莱也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着丘吉尔。
“如果你要去伦敦的话,帮我把这封信给斯宾塞伯爵。”
丘吉尔的手中又多了一封信。
看着这封信,汉弗莱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大腿算是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