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着挂起一层层雪浪,裹挟着冷冽的空气朝喜马拉雅山腰处狠狠砸去。顿时,帐篷上覆着的雪地迷彩布发出令人不安的撕啦声,抗风能力不俗的军用营地帐篷也在风中摇动了起来。但奈何特种铆钉死死抓着地面,暴风拼尽全力也无法使其移动分毫。见撼动无望,这股尼泊尔称之为卡塔巴特的下降风只得悻悻离去,重新回到高空窥探起这片不速之客,准备随时发起新一轮冲击。
“报告首长!”
获准后,一个战士急匆匆扎进指挥帐,随之进来的还有一片刀锋般的雪风。
被称为首长的人视线离开显示器,不动声色地问道:“隧道出什么事了?”
“前锋的专家团和安排随行警戒的同志们不见人影,跟进的传输缆线拖回来后中部被切断,我们和他们失联了!”
首长身躯一震,连忙走出帐外,向隧道施工处跋涉前行。这本是一个建设一条打通喜马拉雅连接中尼两国的铁路线路工程,不想施工途中突然接到的军部密电急令军方紧急暂停整个工程,并连夜转移了所有参与其中的施工人员。中尼双方甚至调军共同封锁了周边区域,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上峰千叮咛万嘱咐要确保安全的专家团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大功率的工程灯将帐外照得雪亮,整个隧道口如置白昼,随风而来的纷散雪花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刺骨的寒光,给整个军营蒙上了一层压抑的气息。隧道前的地面上此时正放着一圈圈小臂粗细的传输线缆,而本应连接着仪器的线缆末端此时却是个光滑的断口,仿佛是被某种极为尖锐的刀片在霎那间斩断而成。令人胆寒的是,隧道内不可能有东西能做到这一点,这是特制的特种线缆,其强度非常恐怖。别说在隧道内,就是在专业切割厂里也得用大型器械费上一番功夫才能勉强切开,况且这个断面如此光滑平整,就好像...它本就如此。
首长轻轻抚摸了一下线缆的断口,随即抬头望向隧道深处,凝望着那团封锁线后无法被强光灯照亮的诡异黑暗。突然,一旁的生命探测仪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隧道深处,摇摇晃晃地向外而来。洞口警戒的哨兵最先发应过来,纷纷举枪摆出战斗姿势,为首的战士朝人影大喝一声:“口令!”
然而人影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迈着醉酒般的步子向外而来。探测仪的警报声却在此时兀地越来越平缓,这是发现的生物生命体征越来越弱的体现!一旁操纵仪器的战士连忙转身报告:“首长,他好像快不行了,他的生命体征在急速下降!”
“快,把他先架到洞口,通知医疗部分的同志准备急救,其他人保持警戒!”首长急忙发令。
洞口待命的战士当即越过拒马,跑向那个人影。等负责营救的战士们到了跟前,才发现眼前的人影竟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年人。其戴着的眼镜框已经脱落,身上的衣物也破破烂烂,很多地方早已褪色,仿佛是被遗弃在了荒野几十年一般。然而衣服上依稀可见的纹路却令人眼熟不已,这好像是那批专家团穿进去的防护服!
老人见到向自己奔来的战士,霎时间两眼放光,嘴里滴里咕噜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发出来一连串无法被辨识的音符。见状他连忙举起枯槁的双手,似乎想比划什么,但也只是几个指头在空中乱划。不等他解释清楚,几人便一左一右合力架起他向外跑去。然而当老人在发觉众人欲将他带出洞口时却突然拼命挣扎了起来,一个劲想脱离几人的搀扶,但年老力衰的他哪里挣得脱常年训练的战士,不待解释清楚便已即将被带至洞口。而在此途中,老人身上无时不刻地发生着变化,能耐住高温高压高磨损的防护服残片肉眼看见地腐烂、脱落,锈蚀的眼镜框叮当一声砸在水泥地板上,他整个人的皮肤也迅速变得松弛、褶皱,全身包括眉毛胡须在内的毛发也正在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变得花白。一旁拿着望远镜沉声观察的首长第一个发现了端倪,但不等发出让众人停止前进的口令,一旁的生命检测仪便首先陷入了沉默。
在生命探测仪的蜂鸣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寂。几个战士架着的老人早已成了一具浑身裸露的死尸,而面前的地面上零零碎碎躺着些防护服残片。接到命令刚刚抵达的卫生员不死心地连接起仪器,然而心电仪却再也没有了反应。这时,一名正在检查尸体的医疗兵突然瞳孔一缩,只见尸体的后背不知被谁用鲜血色的墨水大大地写上了一个字符:Ⅻ。在惨白的灯光下,这个字符仿佛是有生命的游蛇,在尸体的后背上爬行、扭曲,缓缓地像血流一般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