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瞳孔微缩,惊道:“你是说,那些人要偷袭蒋钦的营寨?”
“正是!”
那些人潜伏在离营寨不远处的密林里,意图昭然若揭。
而且,他们对张玄这支军队极为警觉,派人暗中窥视,就怕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坏了他们的好事。
王朗满脸难以置信:“蒋钦跟随孙策多年,作战经验丰富,营寨周边想必广布哨兵,那些人竟能在他眼皮底下埋伏?”
张玄也想不明白,或许蒋钦大意了,以为周边没有其他武装力量。
又或许那些人对地形极为熟悉,悄然避开了营寨的耳目。
他满心担忧,蒋钦的主力部队正在围攻五峰尖,中军营寨守卫必然不多,要是敌人突然偷袭,恐怕凶多吉少。
父亲与蒋钦交情深厚,自己从小与蒋钦亲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西下,已是申时。
此地距离将军山二十余里,在山林中穿梭,还要避开敌人的暗哨明哨,需两个时辰才能抵达。
他对王朗说:“先生,你带一小队人,护送这些晚辈到前方村庄歇息,我带人去救公奕叔父。”
王朗大惊失色,急忙阻拦:“不可!敌情未明,贸然前去,恐难有成效。”
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对敌人情况一无所知,他满心焦虑。
“即便不知敌情,我也一定要去!怎能明知公奕叔父有危险,却袖手旁观!”
张玄并非不知此行危险,内心也曾挣扎,甚至想过一走了之,但想到蒋钦的情义,见死不救,他做不到。
否则,他余生都难以心安。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最后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王朗坚决反对,敌人的情况一概不知,绝不能冒险。
生怕张玄带兵前去,救不了蒋钦,还把他自己搭进去。
他建议派人赶紧向蒋钦通报消息。
张玄无奈摇头。
他早已考虑周全,蒋钦营寨兵力有限,其作战风格攻强守弱,五峰尖的军队又无法及时回援,敌人想必是摸清了这些情况,才实施偷袭。
“明知公奕叔父有危险却不去搭救,日后我如何面对父亲,面对众位叔父,面对自己的良心?”
张玄终于下定了决心。
王朗一脸担忧,如此冒险行动,实在吉凶难料。
张玄道:“先生,不必多言。我带人悄悄靠近,届时敌人在明,我军在暗,见机行事便可。”
王朗见他如此坚持,知道再劝也没用,便说:“那先派人去通知蒋钦。”
“不必,若敌人今夜偷袭,必定严密监视,营寨稍有动静,反而会迫使他们提前动手。”
王朗思索片刻,道:“言之有理。但为师放心不下,你毕竟没带兵打过仗,作战经验不足,为师与你一同前往!”
张玄点头应允。
他拿出地图,与王朗商议后,唤来顾穆。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村庄,让顾穆带三百士兵,护送这些晚辈,前往村庄扎营休整。
随后,他派出几个小队作为先头部队,穿过山林直往将军山,先头部队要仔细查看敌人的哨兵布置,开辟山路,绕过哨兵。
他与王朗带着七百名士兵,从后跟上。
一个多时辰后,日落西山,山林很快漆黑一片。
张玄早有准备。
若晚上在山林中打着火把,大老远就能被看见。
他早就命士兵收集许多松脂,熬成汁水,倒进竹筒,制成蜡烛,然后用白布制作出一个个小灯笼。
小灯笼的光芒虽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路,而且远处难以察觉。
又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接近将军山,远处的营寨,灯火通明,映红了半个夜空。
张玄松了一口气,敌人尚未发动袭击。
前面,便是敌人埋伏的密林。
他命令众人熄灭灯笼,慢慢靠近,然后原地歇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王朗低声问道:“元杰,他们必会在今晚发动袭击?”
“正是。白天多人行动,肯定会被哨兵发觉,他们只能是昨晚摸黑过来的,已经埋伏一天了,要是今晚再不行动,士气和士兵体力都会受影响。”
“况且,埋伏越久,暴露的几率就越大,白天也更容易被发现。”
王朗觉得有理,继续问道:“那我们采取什么策略?”
张玄小声道:“静观其变。看清敌人的袭击手段后,来个反袭击,从敌人背后突然偷袭。”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亥时。
明月高悬,山林间雾气氤氲,草木覆着薄霜,微光闪烁,透着丝丝寒意。
前方密林中,两群人悄然现身,借着月色,蹑手蹑脚地朝营寨逼近。
王朗低声道:“敌人动了!怎么还分成两队?”
张玄仔细瞧去,一队约五六百人,正往寨门潜行,另一队三四百人,则绕向营寨左侧。
“这是声东击西,猛攻寨门吸引守军,再从左侧突袭。”
王朗观察片刻,点头道:“正是。这些贼人行动有序,还懂用兵策略,绝非普通山贼。”
“他们不是山贼,今日那三个荆州人,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王朗急道:“他们快到营寨了,守卫却毫无察觉!要不我们示警?”
张玄沉声道:“不可。示警的话,双方大乱,混战起来,胜负难料。”
“先生,你带四百人悄悄靠近寨门,我带三百人绕到西侧。等我从后面袭击西侧的敌人,你再发动突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
二人各自带着士兵,借着草木掩护,悄然摸索前行。
......
营寨主营帐。
蒋钦站在帐前,望着朦胧月色,心中隐隐不安。
张玄没来营寨,他有些担心。
这小子,要是下午申时出发,早该到了。
他与张玄素来亲近,张玄路过此地,定会来探望。
莫不是出了意外?
“将军,哨探回报,十里内未见异常。”
副将潘璋大步走来,一身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蒋钦点点头,目光仍紧盯着远处山林,总觉得树影里藏着什么。
他随孙策征战多年,历经无数厮杀,直觉异常敏锐。
突然,尖锐哨声划破夜空。
“敌袭!”
哨兵喊声未落,营寨正门已传来震天喊杀声。
蒋钦瞳孔骤缩,急忙跑上瞭望台。
借着月光,只见无数黑影,如潮水般涌向寨门。
潘璋面色煞白,惊道:“哪来的贼人?”
他们已将金奇的山越围困在五峰尖,周围五十里,并无其他武装力量。
蒋钦迅速冷静下来。
远看攻击寨门的贼人,分三队层层推进,训练有素,绝非山越。
火光中,他们刀枪剑戟盾牌齐全,山越可没有这么精良的武器。
幸亏,敌人只有六百左右。
蒋钦快速权衡双方实力,自己营中有五百精兵,又可依托寨门防守,守住一晚不成问题。
明日围困五峰尖的兵马回援,定能全歼贼人。
他命令潘璋带兵守住寨门,长矛兵列阵于后,弓箭兵在两侧结阵。
随后,他拔出佩剑,走下瞭望台,迈向寨门。
营寨外,敌人点燃火把。
火光中,一张张狰狞的脸孔,大呼小叫,冲向寨门。
“放箭!”
潘璋一声令下。
箭雨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敌人,纷纷倒下。
但后面的敌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前面的高举盾牌,后面的刀剑飞舞。
蒋钦站在兵阵后,脸色凝重,与潘璋对视一眼。
这哪是什么山越,分明就是久经沙场的士兵!
真奇怪,这些士兵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们竟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