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预言一般，数道诧异的目光汇聚房门。
“别愣着了，去开门。”
在艾岚的提醒下，莱蒙上前。
房门打开，入目是一名浓眉大眼的壮汉，身材比莱蒙更为魁梧。
“请问这里是艾岚先生的居所吗？”
壮汉开口，声音闷如轻锤鼓面，口音也明显区别于他们。
莱蒙侧开身位，露出端坐桌后的艾岚。
见状，壮汉欠身鞠躬，也侧开一步，露出挡在身后的一道蒙在斗篷中的身影。
“天原商会，艾尔芙蕾娅·弥拉深夜来访，事出有因，望艾岚殿下赎罪。”
声如冰雪之地内奏响的竖弦琴，悬浮着极光般清透的颤音，是属于十六岁少女特有的蜜酒与雪水交融的微妙感觉。
随着话音，来者拢下斗篷，露出一头冰蓝色长发。
皮肤带着仿佛常年不见日光的冷调苍白，但并非病态，反而像新雪覆盖的瓷釉。一双明眸是不常见的钴蓝色，透着令人亲近的温柔。
“请进，弥拉小姐。”
“我正准备去你那拜访。”
艾岚起身邀请。
弥拉带的人不多，只有两名护卫，但都是身强力壮，面肉横飞的那种。
“喝杯水？”
“外面坚持不了太久，我们不如速战速决？”
“没问题，里屋请。”
简单寒暄几句，艾岚与弥拉便一同进了套房内屋。
“你不跟着吗？”艾莉拱了拱丽娜手臂。
“少爷谈生意，咱们跟着不好吧...”
“俊男靓女，你就不怕他们谈到床上去？”
“这...你...你这个小脑袋天天在想什么？！”
...
屋内，两人落座，弥拉率先开口。
“没想到六殿下竟然亲自来圣遗城，弥拉得知这一消息后着实万分惊讶。”
“那这个身份能让弥拉小姐多开些价格吗？”艾岚打趣道。
“当然，殿下如此的领主是弥拉平生仅见，自然愿成人之美。”
“只是弥拉下午所说的条件，殿下考虑如何？”
弥拉媚眼拉丝，声音与表情令人如沐春风，难以生出拒绝的心思。
艾岚则面露好奇之色，“你即知我的身份，自然也清楚我的处境，你就不怕白忙一场？”
弥拉微微摇头，“殿下谦逊，弥拉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到这迷幻的解释，艾岚不由失笑，“既如此，那便如你所说，未来你若有需要，我帮你一次。”
“太好了。”弥拉笑出两弯月牙，两颊露出一对恰到好处的酒窝，“那殿下白天所说，去城外交接是指...”
...
屋外，雅雀无声。
莱蒙等一众侍卫保持警惕，视线频繁扫过两名壮汉。
艾莉依旧无聊的晃荡着双腿，看着丽娜不知是第几次提起热水。
“这玩意，有这么好喝吗？”
她尝试了几次，实在找不到丽娜所说的那种浑身舒爽的感觉。
“或许，因人而异吧。”丽娜语气平缓，动作流畅，已渐入佳境。
“谈这么久...不会真的谈上床了吧...”
“别瞎说，少爷他...”
“我怎么了？”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艾岚和弥拉走出房间，两人神情轻松，让莱蒙等人松了口气。
“时候不早，殿下，弥拉就先回去了，咱们明天见。”
“路上小心。”
就在这时，隔壁街道再度轰隆一声，弥拉微微欠身，旋即披上兜帽，弥拉在两名侍卫的护送下离开。
关上房门，转身看向紧张兮兮盯着他的众人，艾岚打了个响指，“成了。”
呼——
一颗大石终于落地。
“少爷，您的身份...”
从弥拉开口说出殿下二字时，莱蒙就暗自提起了注意。
“是她自己知道的。”艾岚摇摇头。
“您上个月才刚到寒溪堡，之前一直在公爵堡生活，极少露面，她是如何知道的？”
“恐怕她很久之前就已经注意到我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兄弟六个。”
“什么！”莱蒙双眼凝神。
“正如你说的情况，我们下午才刚刚见过，短时间内她肯定无法查探出我的身份，甚至应该像查尔科一样，连我的身份都不会起疑。”
“所以只有可能她早就知道我的样子。”
不地道的联邦口音，常年游走在边境的生意，以及对他一个边境贵族的关注。
艾岚深吸口气，怎么想都像是间谍之类的存在啊...
最关键的是对方丝毫不在意脱离圣遗城管辖，私下交易。
大宗交易的契约税是联邦重要的资金来源，私单是绝对禁止的。
哪怕人们以为野蛮生长的黑市都实则在以隐秘的方式接受联邦监督。
“少爷，那她答应在鸦鸣涧交易，会不会是想...”莱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艾岚则拍拍他，“放心，她既然有求于我，那在完成前就不会掀桌。”
“当务之急是赶快去鸦鸣涧把之前的货拿回来。”
“那我们现在出发？”
“嗯，不过临走前，还有点戏要演。”
....
旅馆门口，一行人睡眼惺忪，急匆匆出门。
艾岚脚步飞快，面色严肃。
莱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劝说道：“要不再试试？像燎星、天原这样的大商会不少，不会都受制于燎星，只要咱多让点利的话...”
“被嫌弃地还不够吗？要去你去！这些商会本质上都一样！”艾岚呵斥两声，头也不回登上马车。
“可货卖不出去，眼看就要臭了！到时候...”
艾岚身形一顿，转身看向莱蒙方向，眼神闪烁，久久未能说话，似乎在心中博弈着什么。
良久，五官挤出艰难之色，他一咬牙，“先去周边村子试试，实在不行的话再去总署。”
“而且，咱们离开，万一逼出谁主动追来，那也能拿到主动权。”
莱蒙适时露出明悟之色，“原来如此！现在就看谁能沉住气！”
“没错！”
车队迅速远去，黑暗中一道身影一闪而逝。
城东富人区的一所独栋别墅内，一抹烛光在血浆般的蜡烛上闪烁妖异。
烛光尽头，查尔科闭目养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人。”一道黑影突然遮罩窗帘。
“情况怎么样？”查尔科微微睁眼，两抹火光与孔中闪烁。
“是火药，量不大，弗兰克大人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
“另一边呢？”
“不出您所料，他们准备连夜离城，去周边村子抛售货物，那艾岚还寄希望于离开迫使咱们出手挽留以换取主动权。”
“呵呵，不过如此。”查尔科嘴角微动，“就看谁先坐不住吧，大不了我少赚点，而他，事关性命！”
“那还需要盯着吗？”
“不用，就三个村子而已，就算有人买又如何。”
“你干得不错，接下来专心保护弗兰克大师吧，那边更缺人手。”
“是！”
查尔科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蜡烛朝卧室走去。
他终于能安心睡觉了。
但他不知道，片刻后，黑影去而复返。
“嘶...大人睡了，那我中途离开的事儿还要不要说...”
“算了，反正也是去弗兰克大人那，就一会儿，还是别打扰大人休息了。”
而此时，艾岚等人已经顺利离开圣遗城。
“少爷！我莱蒙对您真是佩服至极！将计就计！”
“我已经期待查尔科那家伙发现真相的样子了！”
莱蒙嘿嘿直笑，完全没有统领的样子。
艾岚莞尔一笑，“好了，做好准备，一会儿还有场战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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