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红冷笑一声。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这些粮食是我夫家送的,说明了是送给我娘家亲人。
你们当中真要是有人要饿死了,我家或许能匀一些粮食出来。
但像现在这样用着借的名头来要,恕我不能答应。”
村民们一阵骚动,有人想悄悄靠近月红家的堂屋,却被柳月初大力的推了出来。
柳月初拿着今日刚得到的弓箭,站在了月红身边。
箭在弦上,只等姐姐一声令下。
恰在此时,刚得到消息的里正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他一来就冲着村民们训斥。
“你们这都是在干啥,哪有这种逼着人借粮的?
大家都应该凭自己的努力过日子,而不是想着占别人的便宜。
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把自家的日子过好。”
村民们面面相觑,真要明抢他们也不敢,里正在村里自有他的震慑力。
何况还有柳月初拿着弓箭对他们虎视眈眈。
他们只得不情不愿地散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一些抱怨的话。
里正看着村民们离开,这才转身看向月红她们一家人。
“月红啊,你刚回村就遇着这种事,都是我这个里正没管好,才让他们生出这般荒唐的心思。”
月红微微福了福身。
“里正叔言重了,这也不是您的错,只是今日这事一出,没准就有人怀恨在心,往后怕是少不了麻烦。”
徐氏从堂屋里提来一把椅子,就放在自家男人旁边,招呼着里正说道。
“她叔,过来坐会吧,我和孩子他爹想跟您商量个事。”
柳里正倒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笑着走到椅子边坐下,关心的问起老妇人和柳树林的身体。
徐氏等他们嘘寒问暖过后,才对柳树林说道。
“当家的,我想着还是给你治腿重要。”
柳树林与徐氏夫妻多年,她这话里的意思,柳树林自然一听就秒懂。
他点了点头,对柳里正说道。
“里正,我家月红回来了,她是个孝顺的孩子,说要带着我这个当爹的去县城看看能不能把这腿治好。
咱们一家已经商量好,搬去县城住一些时候,你看可要办什么手续不?”
月红听到这里,便知道阿爹阿娘已经答应搬去县城住了。
她也不在此打扰,脚步轻快的去了厨房给小月娥帮忙烧火做饭。
突然听说他们要搬家,柳里正微微一愣。
不明白他们是真的早就商议好了要搬去县城,还是今日被村民们寒了心。
树林家的情况柳里正也是一清二楚。
原本好好的日子就因为顶梁柱摔坏了腿,家境就每况日下。
大女儿为了家里卖身为奴,地里的重活也落到了徐氏的头上。
这两年孩子们大了些才帮着分担了不少。
可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朝廷的赋税不减反增,日子也就没个奔头。
如今他家大女儿回来了,才算有了希望。
柳里正沉思片刻后说道:
“搬去县城住也行,只要不是迁户就不用办理手续。
你们得想好了,县城的花销可不小,还有你们家的地留给谁来种可想过?”
“家里的地,我想着还是问问大嫂和云贵他们谁家需要。”
徐氏嘴里的当家的可不是叫给外人听的,大事上拿主意的还真是柳树林。
就像这时柳树林说将八亩地让给大伯和三叔家来种,徐氏毫无反对意见。
正说着,月红的三叔柳云贵就大步走了进来。
“二哥,我刚听说村里好些人上门闹着借粮,没出啥事吧?”
到底是亲兄弟,柳云贵刚还在地里干活,听说了村民们都去他二哥家借粮。
他丢下手里的家伙事就跑了过来,就怕村民们欺负他二哥家老弱病残。
这会见没有村民们在,二哥二嫂和里正说着话,柳云贵进退维谷。
想上前和老娘说说话,又不想打搅二哥和里正谈正事。
柳树林不便起身,对柳云贵招了招手。
“云贵,你来的正好,过来坐会,咱们一起商量个事。”
徐氏回堂屋又搬出一把椅子。
柳云贵搓着手过去坐下,先是看向老妇人。
“娘,您能下床啦?这面色看着挺好啊!”
老妇人笑着点头。
“托大丫头的福,她一回来,婆子我就好多了。”
柳云贵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老娘病着的时候,他们也来看过好几次,都不见好,可不就是托了月红回来的福。
“二哥,你要商量啥事啊?”
柳树林就与他说起了打算搬去县城住的事。
几个大男人说着话,徐氏不好在一旁听着,转身就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陈旧和破败一如既往,徐氏一进来就闻到了蒸米饭的香味。
还有月红的笑脸相迎。
“阿娘,您决定了吗?咱们一家搬去县城住?”
“嗯,娘想过了,咱们在这乡下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去了县城,找些杂活做的机会多,对你们几个孩子也有好处。”
徐氏一边说着,一边从小月娥手里接过炒菜的锅铲。
小月娥这会才知道她们一家要搬去县城,兴奋地蹦了两下。
“太好了!咱们搬去县城是要给阿爹治腿吗?还有阿奶,也会跟着咱们一起去县城吧?”
“一家人,当然要一起搬过去啊!”
月红笑着揉了揉小月娥的头,妹妹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角处有些红肿。
“月娥,你去后院鸡窝看看有没有刚下的鸡蛋,待会煮了祛除瘀青。”
小月娥乖巧的点点头,蹦蹦跳跳去了后院。
支走妹妹,月红坐到灶堂边给灶堂里添柴。
“阿娘,我记得小的时候,阿奶是在咱们家和三叔家一边住半个月。
后来就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氏炒菜的动作顿了顿,转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大概他们已经说完事,里正和柳云贵已经起身准备回去了。
徐氏并没出去挽留两人留下来吃顿便饭。
在乡下一般只会在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走远些亲戚的时候才会挽留人留下吃饭。
平日里可没这种讲究。
“说起来还是咱们那时误会你三叔了。
你阿奶就你阿爹和三叔两个亲儿子,你大伯不在后,我们就分成了三家。
老太太由我们家和你三叔家轮流照顾。
你阿爹腿还没受伤的时候,老太太住在咱们家也算轻松。
到了三叔家却还帮着你三叔下地干活,有次在地里中暑晕倒了。
你阿爹得知消息将你三叔大骂了一顿,并将老太太接回来,不让老太太再去三叔家。
说你三叔心疼你三婶,不让三婶去地里干活,却让老太太跟着下地。
当时话说重了些,这些年他们兄弟俩碰面时总会有些不自在。
我们也是后来才从老太太那里知道,你三婶她身体一直虚弱,干不得重活,也不能在大日头下晒太久。
唉!这穷人家生了娇气病,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偷懒耍滑。
偏你三叔一直瞒着没跟咱们家说过。
你阿奶以前不说,是担心我误会她偏心小儿媳妇,这不就造成了这些误会。”
徐氏说着有些心虚,她以前还真有过老太太更喜欢小儿子多些那想法...
月红一拍大腿,想起回春堂那位年轻郎中说两日后来家里帮阿爹看腿之事。
将这事说于阿娘知道后,徐氏欣慰的看着她。
“好,娘知道了,这两日就将家里的事都安排好,等着郎中过来帮你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