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是第二次来到这清水县县衙。
到了县衙衙门外,他上前向守门的衙役自报家门,说是前来拜访罗县令。
衙役听说是县令大人的旧识,片刻没敢耽搁,跟另一名守卫叮嘱一声,转身入内通报。
没一会,罗县令身边的长随流云就出来接引王伯入内。
王伯跟着流云绕过县衙大堂,从一旁的路径往后堂走去。
县衙挂着“明镜高悬”的大堂里威严肃穆,隐隐传出惊堂木声。
据长随流云说,罗县令和县丞师爷他们这时正在办理一起民事纠纷案。
进了后堂,流云给王伯送来了茶水,气的说道。
“王叔稍候,我家大人有交代,若是您再过来,让我一定及时通传,我这便去前衙告知大人。”
王伯点点头。
“有劳小哥了。”
长随流云拱了拱手,快步走了出去。
王伯端起茶盏不急不慢的喝着。
心下思索着这位年轻的罗县令或许与国公夫人有什么渊源也未可知。
不然上次国公夫人怎会将信寄到他的手上。
按说他们曾在路途中与罗县令主仆俩有过一面之缘。
罗县令也说过他刚来清水县赴任不久。
国公夫人能将信寄来这里,应该是在他离开京城时就已知晓他的官职任命在这清水县。
镇国公府在京城地位显赫,但凡有重大庆典或皇家活动,必在受邀之列。
其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与皇室、其他王公贵族、朝中官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国公夫人能知晓这清水县县令的任命倒也不足为奇。
过了约摸有两盏茶的功夫,罗县令才处理完公务匆匆赶来。
罗县令身穿一身深青色官服,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
一进门就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放到一旁的衣帽架上。
“失礼失礼,让老王您久等了。”
罗县令拱手说道。
王伯起身回礼。
“罗县令气,大人公务要紧,老汉此来也无甚大事。”
两人套间分宾主落座。
王伯注意到罗县令是独自进来,屏退了县衙里其他人。
这会县衙后堂只有他二人在,罗县令掸了掸身上的官袍,笑着问道。
“不知老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王伯也不与他过多的套,直接说明来意。
“罗县令事务繁忙,老汉也不好多做打搅,就来打听一事,大人可听说过南部瘴痍之地?”
罗县令笑而不语。
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王伯的茶杯里添加了茶水。
随后才道。
“老王实则是想打听陈大学士的家人们被流放至何处吧?”
王伯颔首。
清水县远离朝堂,打听一下被流放之人的消息而已,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却听罗县令轻叹一声,自嘲的说道。
“老王,想来是国公夫人没在你们的书信里告知,我乃是陈大学士的学生。
去年高中探花,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本有着似锦前程。
只因替恩师仗义谏言,被贬到这清水县,成为一个七品芝麻官。”
王伯听闻,面露惊诧之色。
“竟有此事?大人您......”
罗县令摆了摆手。
“无妨,既已至此,也是我自个儿甘愿的。
关于陈大学士家人流放之地,我到了这清水县也曾暗中查询,确实知晓一二。
但此事知晓了也无从帮扶,我若告知于您,只会给您徒添烦恼罢了。”
王伯正色道。
“大人但说无妨,老汉我自会量力而为。”
罗县令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据我多方面打听,朝廷送往南部的流放众人,最后皆是被押送到最南端的一座岛屿。
那处岛屿占地面积不小,岛上环境恶劣,气候湿热,常年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瘴气。
其生存之艰难,让朝廷没有官兵愿意驻守,久而久之形成了无人管控的孤岛。”
说到此处,罗县令冷哼一声。
“朝廷明知此处绝非善地,却把流放之人送去那里,其用心实在是险恶。”
王伯皱起眉头。
若是这样,朝廷所谓的流放其实就是换个方式的送那些人去死。
“那可有法子知晓他们在岛上的具体情况?”
罗县令摇摇头,神色凝重的从衣袖里取出一张自绘的舆图平铺到桌上。
“老王您来看看,这是我结合县衙里的文书记档,画出的简易图纸。
这个位置就是那处岛屿,它与世隔绝,想要获取岛上具体情况,难如登天。
押送流放犯人的队伍最后一站设在望乡县,也就是这个位置,距离那处岛屿最近。
那里常年有官兵驻守,负责接收流放犯人。
通过船只将他们送去岛上,让他们在岛上自生自灭...”
王伯俯身认真的看着那张简易图纸,陷入沉思。
.....
柳宅。
易老爷子已经帮柳树林仔细检查完腿伤,也认可了孙儿提出的治疗方案。
月红她们几个的逛街计划因为此事被打断。
暗香带着小月娥去点心铺子给家里买点心,徐氏做完家务一早就挎着竹篮出去了。
月红则是留在家关注着阿爹的腿疾。
前厅里坐着的人不少。
有柳树林、易老爷子、老管家、老妇人、柳月初,再就是月红了。
易老爷子帮柳树林检查过腿疾之后,月红请他帮着阿奶把了个脉。
听说了老妇人先前的病状,易老爷子把完脉后惊诧不已。
从脉象上来说,老太太的身体完全康健。
他甚至觉得柳树林所说的老太太卧病在床,脑子犯糊涂那些都是夸大其词。
“老夫人,您这身体恢复的挺好啊,不知请了哪位名医帮您诊治,老夫想与之结识一番。”
易老爷子捋着胡须,目光中满是赞赏。
学无止境、达者为师。
他虽然曾经官至太医院御医,但那只是他有幸考进了太医院。
不代表民间没有比他更加医术精湛的人。
总有人不追逐名利,一心专研医术。
难得遇到这样的隐世高人,易老爷子也想亲自拜访,诚心探讨。
老妇人笑了笑,满怀欣慰的说道。
“老爷子,哪有什么名医哟,婆子我这是托了自家大孙女的福!
在床上手脚无力的犯了成个月的迷糊,大孙女一回来,婆子我这脑子也清醒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第二天就能慢慢下床走路了,那是一天更比一天好,比吃了灵丹妙药都管用。”
易老爷子.....
说大话的是老太太您,险些破防的是老头子我啊!
要是生病了托儿孙福就能管用,还要他们这些苦心钻研多年的郎中干什么?
柳树林和柳月初显然都很认同老妇人的话,在一旁连连点头。
柳树林与有荣焉的说道。
“是啊,咱们家大闺女一回来,家里什么都好了,可见我这大闺女是个有福的。”
易老爷子看向月红。
看来这位是这个柳宅里的核心人物。
目光不经意的划过月红的腹部。
还有个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