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拜见夫人。”
国公夫人的小花厅里,乔掌事福身、一丝不苟的给国公夫人行礼。
国公夫人正了正身子,温和的说道。
“乔掌事,你不必自称罪奴,做错事的本就不是你,何况你也替你那男人偿还了那么多年的债务,起身吧!”
“谢夫人。”
乔掌事站直身子,想打听一下女儿的情况,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旁边还有个擅长穿针引线的牛嬷嬷。
牛嬷嬷笑着对国公夫人说道。
“夫人,您可是想和乔掌事说说暗香那丫头?”
“嗯,暗香出府替本夫人办事已有四月,想来乔掌事多少会有些挂念。
这次让你进来,就是要告知你不用担心,暗香她在替本夫人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此事若是办的好,本夫人会帮她解除奴籍。
乔掌事在府中操劳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以后就跟着你那女儿享享清福吧!”
国公夫人就像在给人画大饼,画完还端起茶盏品着上好的花茶。
乔掌事愣怔过后,竟直接跪地给国公夫人磕起了响头。
“多谢夫人,奴婢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
乔掌事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额头因为磕头而微微泛红。
今日过来她只是想打听一下女儿的下落,没想到夫人许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自己生来就是奴籍,循规蹈矩在府中做事。
也听从府里老夫人的安排与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成为夫妻。
这男人最后还抛妻弃女,置她于不义...
那时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已经听命赶来,她抓住这最后的间隙拦住了国公夫人出府赴宫宴的脚步....
跪拜在国公夫人脚下的那一刻,她认命了。
这十几年来,一直独自承受着苦果。
可她的女儿那么活泼开朗、心无阴霾,何时何地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女儿生来也是奴籍,将来的命运同样身不由己。
如果也像自己这般任人摆布、遇人不淑,或者...被卖去那种腌臜之地。
女儿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又能持续多久?
但若是能赎身,女儿就能过她想要的生活,不会终身所有都掌握在别人手上。
而且,女儿赎了身,她们母女世代为奴的命运也会就此终结。
乔掌事深深俯首、虔诚跪拜,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在她眼里如同再生父母。
只要夫人能兑现承诺,让女儿成为良籍,她把这颗头颅磕破了又有何妨。
国公夫人低叹一声,轻轻抬了抬手。
“起来吧,莫要这般激动。本夫人向来赏罚分明,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乔掌事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夫人,暗香那丫头性子直,若有做得不妥之处,还望夫人多多担待。”
国公夫人微微一笑。
“放心,本夫人心里有数。只是这事儿还需些时日,你且耐心等待。”
乔掌事连连点头。
“是,夫人,奴婢便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乔掌事缓缓退了出去,心情好的就像今日的天气,高兴的想哭。
乔掌事走后,牛嬷嬷立马觍着脸凑过来拍马屁。
“夫人呐,您可真是心善,这给家生子奴婢赎身,咱们国公府可是前所未有。
您还应下让乔掌事跟着她女儿去享福,这得是多大的恩典呐!”
国公夫人笑着斜睨了牛嬷嬷一眼。
“你这老货,是不是也想给自个儿求个恩典,想要赎身过富贵老夫人的生活。
本夫人可是听说这些年下面巴结你的丫鬟婆子不少,没准你如今比府里一些个主子还富有。”
牛嬷嬷吓得赶紧下跪。
“夫人您可别误会,老奴可没想过要赎身,老奴也没个亲人,夫人您就是奴婢的靠山。
下边那些孝敬奴婢都存着呢,夫人您要是想要,奴婢随时奉上。”
“好了好了,起来吧!水至清则无鱼,本夫人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对乔掌事母女俩好,也是暗香那丫头听话办事。
乔掌事这么多年光做事不领月钱着实够冤。
只是如果不这样做,人人都以为祸不及妻儿,便会少了约束。
本夫人坐在这个位置,也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
如今施恩于人,只是想给我那尚未出生的孙儿积些福报。”
国公夫人叹息一声,接着悠悠说道。
“你们这些奴籍之人总是命运多舛,犹如浮萍,主家兴旺,你们听令办事,得个安稳。
若是主家出事...你们也会受到牵连,要么跟着主家颠沛流离,无处安身。
要么被官府发配转卖,还不知道卖去什么样的地方,可又有谁会怜悯你们?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等级森严的世道,你们的苦难不过是他人眼中的尘埃,微不足道。”
牛嬷嬷被她说的快要抹起老泪,恰好这时,大丫鬟杜鹃走了进来。
福身行礼道。
“夫人,门房小厮来报,说是有邮差送来一封书信。
信封右下角写的是“南阳府、清水县驿站”。”
“信在哪,快拿来。”
国公夫人猛的站起身,不留神就打泼了茶盏。
牛嬷嬷连忙拿着帕子过来帮她擦手,嘴里关切的问着。
“夫人,您没烫着吧?”
“本夫人无事,杜鹃你快去将信取来。”
杜鹃听命走了出去,疑惑夫人怎会这般在意。
国公夫人也不在软榻上躺着了,在小花厅里走来走去。
“牛嬷嬷,你说是不是暗香他们写信回来了?他们这会早该到了清水县吧?不然这信怎么会从清水县寄来?”
牛嬷嬷快速抹干桌面,蹲在地上捡着那些碎瓷片,这些事本来该由丫鬟们来做。
可是一会夫人要看信,牛嬷嬷就不叫丫鬟们进来了。
事关三少爷的子嗣,国公夫人将这事瞒得紧紧的,就连贴身伺候的几个大丫鬟都不知晓。
“老奴看八九不离十,定是暗香写了信回来报平安,夫人您寄去的信和银票他们也该收到了。”
国公夫人和牛嬷嬷都很激动。
结果看到杜鹃取来的信后,两人的好心情顷刻间荡然无存。
信是国公夫人派出去的两名护卫其中之一写来的。
两个月前,国公夫人派去寻找并保护娘家人的两个护卫终于拿到路引,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他俩一个名叫常胜,一个名叫无敌。
这俩货得令后,各从国公府的账房领了一百两银子。
然后各乘一马,兵分两路出发,一路向南寻找被流放的陈氏一族。
这次写信来的是名叫常胜的护卫。
国公夫人看完信后,一巴掌将信拍在茶几上,气愤的说道。
“这常胜,竟在路途中被人顺走了钱袋子,如今在清水县城外的驿站给人打杂,赚取那一日三餐。
还让本夫人尽快给他寄些银钱过去救急,如此不堪之人,本夫人要他有何用?”
牛嬷嬷拿起信看了一遍,对那常胜失望透顶,暗戳戳的在一旁给他上眼药。
“夫人,您就别管这常胜的死活了,他连自个儿都照顾不好,您还能指望他去照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