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水村的晨雾裹着柴油味，孙少安蹲在村口的土窑前数化肥袋。他粗糙的指节擦过尿素包装上的生产日期“1979年3月“，突然发现数字在晨光中诡异地跳动成“2023“。再眨眼时，又恢复如常。
“哥！“
孙少平的声音惊得他打翻整袋化肥，白晶颗粒滚进泥地。抬头却只看见老槐树斑驳的树影，树皮裂痕里渗出蓝莹莹的光。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出现幻听，自从弟弟调去省报社，那些关于“未来“的疯话就像麦芒扎在他心口。
村支书田福堂背着手踱过来时，孙少安正用铁锨狠戳树根：“这洋槐招了邪祟，前儿个二队王寡妇还说见着树杈上坐着个穿铁皮衣裳的人影。“
“少安呐，“田福堂的旱烟杆敲在树干上，震落几片发光的叶子，“你弟上次带回来的高产玉米种，三亩地一夜间蹿到两人高，今早又全蔫成了枯草。“
孙少安的后颈渗出冷汗。他想起半月前少平深夜送种子的模样——白衬衫沾着奇怪的荧光粉，裤脚有烧焦的痕迹，递过麻袋时右手小指是半透明的。
拖拉机突突驶过村道时，孙少安决定去石圪节公社。后车斗里，十八岁的金俊武正摆弄着少平送的“太阳能手电筒“，金属外壳突然迸出电火花，映出仪表盘上1978与2023交替闪烁的数字。
“安哥，这玩意显灵了！“金俊武的惊呼淹没在引擎声里。孙少安死死攥住方向盘，挡风玻璃上突然浮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某本小说里关于“孙少安砖厂“的段落。他猛踩刹车，车轮在黄土路上犁出深沟。
后视镜里，金俊武手中的电筒射出光柱，竟在空气中烧灼出焦黑的文字：“时空污染等级三级“。更恐怖的是，光斑扫过的麦田里站满透明人影，他们穿着印有二维码的工作服，手持平板电脑测量土地。
孙少安踹开车门冲进麦田，腐熟的麦秆在脚下发出脆响。那些透明人像受惊的鱼群般散开，只在空气中留下发光的轨迹。他弯腰抓起把泥土，发现褐色的颗粒中混着微型电路板。
“这是少平说的......未来？“他的呢喃惊飞了田垄上的机械蜻蜓，那东西振翅时洒下银色粉末，在麦茬间拼出“时空管理局警告“的字样。
当夜，孙少安蹲在砖窑的火口前，将白天捡到的金属残片丢进炉火。幽蓝的火焰突然暴涨，在砖墙上投射出全息影像——2023年的自己正在给某所大学演讲，背后大屏幕显示“乡镇企业家孙少安获评改革先锋“。
“哥！“
这次不是幻听。孙少安转身看见弟弟从砖窑阴影里走出，白衬衫被荧光苔藓染得斑驳，左手握着本封面奇异的小说，书名处是不断流动的电子墨水。
“你究竟惹了什么祸？“孙少安抄起铁钳，火星溅在两人之间的沙地上，“王寡妇家的娃娃今早在河滩捡到会说话的石头，二队耕牛突然产下长着金属蹄子的小犊......“
孙少平举起那本《平凡的世界》，书页无风自动，泛黄纸面浮现出他们此刻的对话：“哥，你记得小时候咱俩在罐子村捉迷藏，你总能把每个草垛都搜遍吗？现在需要你找更大的东西。“
书页突然迸发强光，映出双水村的全息地图。某些区域闪烁着红点，标注着“时空畸变区“。孙少安看见自家承包的鱼塘位置标着“2008年汶川地震救援物资中转站“，而金家湾的坡地显示“2023年光伏发电示范基地“。
“有人在用咱村做时光碎片的试验场。“孙少平的手指穿透全息影像，搅乱了大麦溪的河道，“我和晓霞需要你记录所有异常现象，特别是......“
砖窑外突然传来电子合成音的警报声。兄弟俩冲出去时，看见金俊武举着冒烟的手电筒狂奔，身后追着三台悬浮的金属球，球体表面闪烁着“时空纠察队0047“的字样。
“蹲下！“孙少平将兄长扑倒在水渠里。金属球射出红光扫描而过，金俊武手中的电筒突然播放出2023年的新闻播报：“......纪念改革开放四十五周年，孙少安同志故居今日揭牌......“
孙少安趁机抡起铁锨拍向金属球，撞击声却像敲在了铜钟上。球体裂开细缝，喷出带着未来气息的冷雾，雾中浮现出田晓霞的身影——她正在某个布满屏幕的房间里操作设备，额角淌着血。
“晓霞姐说必须找到锚定物！“金俊武突然大喊，他手里的电筒不知何时变成了激光切割器，“那东西可能就在砖窑里！“
四人冲回砖窑时，孙少安发现烧砖的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紫色。孙少平将小说抛进火堆，纸页燃烧处升起全息键盘。田晓霞的虚影从火焰中浮现，她身后是1978年的报社暗房与2023年的数据中心重叠的空间。
“少安哥，我需要你回忆砖厂筹建时挖到过什么异常物品。“田晓霞的影像闪烁不定，“比如刻着奇怪符号的陶片，或者......“
孙少安突然想起三年前打井挖出的青铜匣。当时以为是谁家祖坟的陪葬，打开却是空的，就垫在了砖窑的基座下。他发疯似的扒开砖堆，露出那个布满绿色铜锈的匣子，表面刻着类似电脑主板电路的纹路。
金属球在此刻冲破砖窑顶棚。孙少平将青铜匣按进全息键盘，火光中爆发出巨大的数据流。孙少安看见自己的一生在眼前飞掠——开办砖厂、重建小学、在虚空中与未来的自己对视，最后定格在弟弟逐渐透明的手掌上。
“哥，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都要记住。“孙少平的身体开始像素化，“明年春天你在信用社贷款时会看到奇怪的数字，那是2023年的股票代码；砖厂第一批砖出窑那天，要留意东南方向的地震云......“
金属球射出红光的前一秒，青铜匣爆发出超新星般的白光。孙少安最后的意识里，听见两个时代的风声在耳膜共鸣，掌心握着半片烧焦的纸页，上面是弟弟的笔迹：“真正的改革不在报纸上，在土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