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漂浮在NGC 6357星云的残骸中,面前这座被引力透镜扭曲成的环形废墟,曾是黑暗之心最引以为傲的“虚数船坞”。
莉亚正用机械手指剥离空间站的量子表皮,她的克莱因瓶义眼倒映着无数嵌套的平行宇宙——每个宇宙里,都有一个正在拆解自己机械心脏的她。
“指挥官,这不是船坞。”她的声带合成器突然切换成母星古语,那是黑洞事件视界边缘文明特有的颤音,“这是墓碑,给十二维宇宙的墓碑。”
阿塔斯突然剧烈咳嗽,液态金属从指缝渗出。自从强行解析黑暗之心的数学武器,他的身体就不断发生畸变。此刻,他正把畸变的手臂插进空间站核心,像是插入不同相位的时空。
“他们用数学定理铸造武器……”阿塔斯的脊椎扭成莫比乌斯环,声音从四维切片中传来,“只要存在逻辑漏洞的系统,就会被强制降维……”
我突然明白那些隐形舰队为何能穿透所有防御——它们根本不是实体,而是游荡在数学漏洞里的逻辑幽灵。
三个月前在天鹅座战役中“蒸发”的探测舰,此刻正在阿塔斯畸变的瞳孔里重演死亡:舰体被黎曼猜想证伪的冲击波解构成质数数列。
“关闭所有形式化系统!”我扯断舰桥的量子主控台,用最原始的机械杠杆启动应急协议,“莉亚,接入你母星的混沌算法!”
她的胸腔装甲轰然开启,承载文明火种的克莱因瓶核心开始坍缩。当非欧几何的辉光笼罩舰队时,我终于看清黑暗之心真正的基地——它蛰伏在人类定义的“虚数”空间里,像寄生在数学体系中的癌变组织。
“反物质鱼雷装填完毕。”新上任的副官凯恩沉声汇报,这个影子领域派来的监视者,此刻正偷偷修改着发射参数。
我注意到他战甲内侧的逆十字烙印——与杰克被焚毁的凤凰纹身使用同一种量子蚀刻技术。
在鱼雷撕裂虚数空间的瞬间,整支舰队突然陷入非因果序列。
我看见自己三天后跪在议会接受审判,看见凯恩把维度炸弹植入莉亚的火种核心,甚至看见阿塔斯用畸变的手掌掐断我的颈动脉——所有可能性在数学武器失效的刹那坍缩成现实。
“就是现在!”莉亚将火种核心砸向主控台,混沌算法让时间轴像脱轨的列车般扭曲。
我们踩着因果律的残片突入基地,每一步都踏碎无数个平行宇宙的自己。
在核心控制室里,我终于见到了黑暗之心的首领——或者说,见到了十二个正在互相吞噬的首领镜像。
他们坍缩的躯壳上挂着星际联盟初代议员的勋章,勋章背面镌刻着人类最古老的箴言:“为了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
“蕾拉·维兰。”首领们用不同维度的声调共鸣,“你正站在三百年前被抹除的真相上——我们才是初代星际联盟。”
全息记录从他们坍缩的颅骨中迸发:初代联盟为阻止宇宙热寂,将本宇宙封装成超立方体,通过不断剥离其他宇宙的维度来延续自身存在。
而现任议会大厅的水晶穹顶,正是用十二个被抽干能量的宇宙奇点铸造。
“每个签署联盟宪章的代表,都在喝其他宇宙的脑髓。”首领们的触须插入我的记忆区,调出泰拉议员咀嚼虚数晶体的画面,“而你,亲爱的刽子手,刚刚摧毁了最后一个未被污染的能量源。”
我突然想起杰克的呼吸面罩,想起莉亚永远背对星图的姿态,想起阿塔斯说解析数学武器时尝到“童年的味道”。
原来所有被献祭的宇宙,都会在胜利者的基因里留下墓碑。
“开火。”我对耳麦说,同时将手指按在莉亚的火种自毁按钮上。
凯恩的鱼雷与黑暗之心的真相同时绽放,虚数空间在悖论中湮灭。
当阿塔斯用畸变身体包裹住我时,我听见他说:“该醒了,执剑人。”
回到现实宇宙的舰队残骸中,凯恩正将逆十字烙印烙在幸存的黑暗之心舰船上。
莉亚的火种核心空了,里面蜷缩着一个正在学习微笑的十二维生物幼体。
“联盟需要新的敌人。”凯恩递给我染血的议会委任状,“您说是吗?传奇指挥官。”
我握紧藏着虚数晶片的勋章,上面初代议员的血渍正在渗入指纹。
窗外,新一批探测舰正驶向NGC 6357星云——那里刚观测到疑似黑暗之心余孽的能量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