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丽雅随着凌翼的分析默默点头,最后也只能无奈地一摊手:“所以要么是世界因果的反噬,让这位助手失心疯了也要修正历史;
要么,就是有人穿梭时间,先一步确认过我们的行动,才做出了如此安排。
可是如此一来问题又回来了。二选一,我们还是无法判断魔术师之死的真正原因。”
“的确如此,”凌翼再次牵起布丽雅的手,身形一边扭曲变化,一边开始向着蒂露的图腾蠕行:
“所以我们只能再次回到更早之前,重新进行确认。”
“假如真有第三方同样穿行在时间之上,不断试图阻挠我们……”布丽雅困惑地问道:“事情岂不是永远陷入循环,没完没了了?”
她想到假如相互对抗的联机游戏里,人人都可以随时存档读档,那绝对会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死局。
“不会这样哦,”凌翼笑道:“即便有一些像我一样的存在凌驾时间之上,这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不受任何限制,随心所欲地摆弄时间。
比如你作为生存在三维空间的存在,你可以用球杆击球,把台球打入桌洞……”
“我也可以跳出规则,直接用手拿起球丢入底袋。”布丽雅坏笑着反驳。
“当然,”凌翼不以为意:“你可以打破台球的规则,却无法打破三维世界的规则。比如桌角的球袋已经被塞满了石头,你要如何把球打进去呢?”
布丽雅愣了一下。
她脑海中的确浮现出几种可行的办法,但胡搅蛮缠对于凌翼想要告诉她的重要事情而言,显然毫无意义。
“我们于时间中漫游,会在一定范畴的时空中留下自己的印记,”凌翼比划了一个挥杆击球的动作:
“这些痕迹就像是堵塞球袋的石头,会阻止我们重新出现在印记范围内的时空中。这便是【观测者排斥】定律。
刚刚没有按你说的去等到表演开始,也是这个原因。
如果我们在开演之后进入我们曾经观测过的演出帐篷,就会造成观测者悖论,从而致使我们自己时间线上后入场的一方被直接踢除出去。
当你和同样可以穿行于时间之外的对手争夺一个世界时,最有效的手段往往就是诱使对方自己堵死自己的路,就好像台球中的安全球打法。
而此时的时空就会处于一种并不确定的量子态中。黑八终究会入袋,但最后一杆是谁所挥下,犹未可知。
通常情况下,不断处于劣势的争夺者会出于效率考虑主动放弃希望渺茫的战斗。
不过在一些极端重要的情况下,也的确有可能演变成争夺一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过去现在未来全部可能性的漫长战争。
你要记好这一点,因为不久之后,或许就有需要你独当一面去与人争斗的情况了。
届时我可能被困在其他的麻烦中,可以借给你穿行的力量,却没有办法陪你同行,帮助你做出判断了。”
凌翼话落,周遭的景物也随之逐渐具象化,两人出现在马戏团大帐篷外的营地里。
“所以……这一次的时间,就只到我们从衣柜中出来,对吗?”布丽雅说着,看了看凌翼的触须腕表,软趴趴的指针正标示出十一点零七分的位置。
“除非我们在那之后不再试图接触魔术师或她的助手,”凌翼将结论补充完整:
“这一次我们可以先试着找到助手,对其进行跟踪,拷问。
这样虽然未必能改变魔术师之死的结果,但却有不小的概率能帮助我们分清导致她死亡的到底是什么……”
凌翼的声音戛然而止,并同时拉着布丽雅躲到一辆马车棚屋后面。
从这里可以看到蒂露的小屋。助手恰好从中出来,满脸堆笑地欠身道别,接着便转身离开。
那人双手插兜,步伐看起来像是寻常漫步,四处乱瞟的眼睛却让其鬼鬼祟祟的动机暴露无遗。
小屋的房门在助手背后关闭,锁死。
布丽雅轻轻挠了下凌翼的手心。
如果现在出手的话,既可以擒获助手,也可以救下魔术师,或许直接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此世所有的问题也说不定。
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那目光像是会说话一样把这些心思表露无疑。
“不行哦,”凌翼像是看穿了布丽雅的心思,在她耳边吹着气:“时间上的博弈,通常是没有捷径的。
无论是自然规律的反噬,还是竞争对手的谋划,都不可能给我们留下从容应对的机会。
如果这个时候急于出手,反倒会被安全球逼入死角哦。”
就像是为了印证凌翼的断定,呼啸的引擎声飞速接近。
聚光灯打在助手的脸上,映照出极度惊骇与错愕的模样。紧接着,那辆运载马戏团大帐篷的重型卡车就直接把助手撞进了魔术师的小屋。
巨响,火光,歇斯底里地惊叫……
只一眨眼的功夫,魔术师的小屋便彻底从凌翼眼前消失。
本就临时拼搭起的小屋,像是被攻城锤击碎的门板一样,各种碎屑在半空中飞舞,旋转,分崩离析,一片片飞射出几十米远。
这甚至导致远处一位正在准备道具的小丑无端被削掉了半个脑袋。
历史,又改变了。
死者增加了。
这一次,就连凌翼也怔住了。
和布丽雅相反,她本能地倾向于认为魔术师之死源自敌对势力的插手,而非自然规律的反噬。
但眼前的一幕让她产生了怀疑。
她记不起之前曾经和其它伟大存在的争斗具体是什么情况了。但她犹然记得,从没有人做到过,能这样每一步都占尽先机,且不露任何破绽的情况。
难道她真的猜错了?
怀着满心的困惑,她拉着布丽雅直冲入火海之中。
司机的尸体,助手的尸体,小丑的尸体,以及……蒂露的尸体。
无论她有着怎样的求生本能,在这种情况下,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只能当场死于非命。
“怎么办?还要再来一遍吗?”到了此刻,就连布丽雅也看出绝对不能继续再这样下去。
她实在是不忍看着自己抱有一定好感的魔术师小姐,就这么在她面前一遍遍反复死下去。
但那条关键线索,“于绽放之时凋零”,让她清楚她们只能等待因果结形成的那个特定时机。
在此之前,无论再怎么不忍,她们也只能一遍一遍追在魔术师身边持续观测下去。
“不,”饶有兴致的,大大的笑容,爬上了凌翼脸颊:“下面是侦探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