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如期而至。
林江宇换了身低调些的运动服，开上车去了医院。
正像燕知秋说的那样，当他赶到时，看到两名便衣在夏晗的病房外面，轻声的交谈着。
不久，一名中年便衣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年轻人。
林江宇也趁这时候走了上去。
“请问你是付警官吗？”
“是我。”
年轻人的眼神很亮，在林江宇身上打量了一下，点点头道，“我是看在燕律师的面子上，才破例让你见一见伤者，你可不能给我惹事。”
“肯定不会，付警官这个人情我记着了，以后有需要我的，你尽管开口。”
“燕律师对我有恩，我帮你，也就是顺水推舟。”
说完，他左右看看，确定没任何异样，这才推开房门。
不得不说，燕知秋推荐的人确实靠谱。
从这简短的交流来看，付警官的情商很高，跟他对话，并不会有多大的压力。
于是，林江宇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付豪。
名字很有钱的样子，特别好记。
“医生交代过，伤者刚脱离危险不久，伤情很容易反复，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最好能快一点。”
听付豪说完，林江宇低头看向病床上，熟睡中的夏晗。
没有了精致的妆容，此刻的夏晗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整个人似是苍老了五六岁一样。
尤其看到她头上打着厚厚的绷带，林江宇就不禁想起，照片中她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她睡的不深，叫两声她能听到。”
付豪提醒道。
“夏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林江宇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说道，“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林江宇啊！”
幽幽的睁开眼睛，夏晗先是短暂的错愕，紧接着，情绪像是崩断的琴弦，当场坍塌。
“林……是你……江林……”
本来她说话就很困难了，同时还伴随着鼻涕眼泪，胡言乱语了半天，半个字都听不清楚。
“不是，你慢点说。”
林江宇尝试着安抚她，可夏晗已经失控，不论他说什么，也只能换来一阵词不达意的哭诉。
而且，连在夏晗身上的监测仪器，也发出了滴滴的示警声。
无奈之下，付豪只好叫来值班的医生，同时带林江宇离开了病房。
冗长而空荡的走廊中格外寂静。
只有林江宇两人相视无语。
“吸烟吗？”
付豪拿出一盒白沙，手指轻敲，两根香烟灵巧的跳动出来，“我工资低，抽不起什么好烟，林总你别介意。”
“不会，我最早给人当司机的时候，也爱抽这牌子。”
林江宇把烟放在鼻子下面，狠狠吸了一下，“那会儿还有个顺口溜，叫什么一云二贵三中华，马马虎虎阿诗玛。”
“过的差，抽白沙，过的穷，红金龙，混的富，万宝路，混的牛，漫天游。”
付豪接上后半句，随即点燃香烟，跟林江宇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两蓬烟雾吐出，尴尬的气氛缓解不少。
再次看向病房，林江宇叹息着问：“她醒过来以后，就像这样说不了话了？”
“是啊，医生说她大脑里面，有个什么中枢受到重击，整个语言系统都紊乱了。”
“那写字呢？”
林江宇思索道，“或者是用手机打字，让她把想说的记录下来也行啊。”
“这些我们都试过了，别说写字，就连最简单的一二三四，她现在都写不出来，同事们都说，这么漂亮一个女人，估计就这么废了。”
“废了……”
这两个字的冲击太大，以至于林江宇呢喃许久，都未能回过神来。
而让他清醒过来的，是付豪今晚的态度。
既然付豪清楚夏晗不具备交流沟通的可能性，却还是同意让他过来找夏晗问话。
这当然不会是故意折腾他。
而是付豪想求证一件事。
“所以……”
林江宇声音压低，“你现在还在怀疑我是吗？”
“嗯？”
付豪抬头一怔。
这时，走廊里的灯恰好灭掉。
林江宇的脸蒙在阴影里，只有一粒火光在起伏明灭。
“你让我过来，不就是想看看夏晗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吗，如果她反应剧烈，甚至畏惧害怕，不就能再一次锁定我是嫌疑人了？”
“……”
付豪沉默片刻。
忽地，他掐灭手中的烟，感叹道：“燕律师说你很聪明，刚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心服口服了。”
“燕知秋知道你的打算？”
这回轮到林江宇怔住了。
付豪点点头道：“我说过，她对我有恩，当然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那她怎么说的？”
问出这话的时候，林江宇有些紧张。
他担心，燕知秋也像这些警察一样，把他看成是重伤夏晗的嫌疑人。
“她的话让我很意外。”
付豪道，“在不知道案情的情况下，她无条件相信你跟本案无关，甚至，她还为你做了担保。”
“什么！”
林江宇瞳孔猛撑。
身为金牌律师，燕知秋的思维方式是绝对理性的。
可结果恰恰相反。
燕知秋给了他百分百的信任！
甚至不惜为他的人品担保！
“按我的原计划，是要把郑队他们都叫来，随时做好拿你的准备，但燕律师都这么说了，我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
说到这，付豪露出个轻松的笑容，“而且你也确实没有令她失望，夏晗见到你的时候确实很激动，但我看的出来，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慌。”
林江宇眉峰挑动：“意思是，你相信我是无辜的了？”
“是的。”
付豪耸了耸肩，“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相信没有用，得让郑队也相信才行。”
想起郑飞在审讯室里的态度，林江宇流露一抹无奈的苦笑。
有萧少钦在背后推动，哪怕铁证如山，郑飞恐怕也不会信他！
“不过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付豪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眨了眨锐利的眼睛，问道，“夏晗看你的样子，既像是求救，又像是在拜托你做什么事情，我猜，你跟夏晗的关系，应该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吧？”
“这……”
林江宇目光闪烁。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付豪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