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碎,给老夫死来!”
陈言厉喝一声。
提枪!
轰!
糟木桩头宛若一座山一般压下。
枪尖被压低了头,大地被砸得深陷,可陈言那枯槁甚至隐有佝偻的身子……
却半步不退!
那蛮子眼中的神情在此刻又何以用震撼来形容!
他是先锋,这一路他已杀了四五个乾狗的卒子了,在这赶杀猪狗的角逐中注定要占头功!
忽而得见这么个枯老的老汉,虽然像是老狗似的却还是个武卒!
他瞧了,那狗吐一般的枪法就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
也就仗着是个武卒,动作迅烈才一枪夺了刚刚那蛮兵的命!
但若是比力气,他……
输过谁?
在他眼中,这又是一桩功。
身后的拖的脑袋,都是武卒的!
本以为会一梆子砸碎的事,甚至他都没想过多用几成力……
谁在林间踩个枯叶还要全力一击?
可现在……
“狗蛮子,不过如此!”
嘴角溢出血来,陈言却只猛啐了一口。
在那蛮子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横枪的手一翻……
竟然还有余力换手!
而后活生生用蛮力将那柱子一般粗的木桩头压了回去!
九缕气血,老当益壮得九次增长!
以至于陈言在瞧见这蛮子要将他碾碎的时候……
他不恐惧,他兴奋!
大枪足有一丈,可在那木桩头面前却也显得单薄,就像陈言的身子和那铁塔一般的蛮子一般……
可结果,却令人难以置信!
蛮子全方位溃败!
脊柱在颤抖,肌肉在撕裂,那森白的牙齿间隐隐有血沫伴着内脏碎块淌出……
他面如猪肝。
蛮子哪一个不是天生地养的好汉子,可现在竟在气力的比拼上输给一个乾狗!
还是一条老狗!
他心有不甘,下一瞬战纹勃发!
赤红和滚烫从胸膛绽放,而后向着双目蔓延……
却战纹还未起势,就见陈言大笑一声。
而后整个人凌空而起,单脚踏下!
轰!
他陷入到大地中的双足已是到了膝盖,磅礴大力活生生将战纹的勃发止了一瞬!
他抬头,却只瞧见陈言大笑着远去。
“后生,还得练啊!”
瞬时,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这是他这辈子受过最大的侮辱,又岂能让那老狗走了去!
战纹终于从身上勃发,狂暴嗜血的气息抢占了双眼。
“老狗休走!”
他怒吼出声,似乎早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将陈言撕碎了,脚下一踏便像是一头猛虎飞扑出去……
却忽而见刚走的陈言,转头拉开了弓。
重箭迅烈,如穿夜的寒风!
转瞬,即至!
撕碎初初爆发的战纹,却也撕碎他最后的生机……
“彩!”
“老丈好身手!”
一声高声喝彩从远处传来,气息浑厚颇有滔滔之势。
陈言回首,瞧见一个虬髯汉子赤裸着上身,下身也只随便用短衫挡了些。
此刻手里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就陈言转过头来的那一瞬用臂膀生生扛了蛮子一刀,竟然只见血线!
这便是破关高手?!
惊骇的可不只是他,就见那蛮子脸上的惊惧还没能消散就被大刀劈开了胸膛!
血染了半身,那汉子回过头来朝着陈言呲牙。
“奶奶滴,老子正和媳妇切磋,这杂碎给老子媳妇一枪挑了去!”
他说着又忍不住往下一刀,将那已经死去的蛮子拦腰斩断。
却也似乎见惯了这等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无悲色。
“虽耽搁了战事,却也瞧见了老丈好身手!”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莫要独自逞英雄的好!”
说完他一步便已经踏出,呼吸间再斩一蛮兵。
而后回首问陈言。
“老丈,一道?”
陈言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回首一枪扎破了一个蛮兵的的喉咙。
“九旗,陈言。”
“六旗,朱重!”
那虬髯汉子哈哈大笑,却也和陈言一般无暇拱手。
一刀劈翻一个蛮兵,还顺便寻了方向。
…………
清水县北,这是战马的嘶鸣唯一能压过蛮子厉吼的地方。
大纛高升,猎猎作响!
“大人,徐旗官也到了!”
忽而听见一声欢唱,那声音大有舒了一口气的欢畅……
其中却也不乏催促的意味。
只见他瞧去的方向,一个白衣秀士白袍翻飞。
若是说起这人,恐怕整个卫所都上下皆知!
荀适在得知总旗作了贼,第一时间脑子里闪过的人,便是他!
也唯有他,得以在这时候挑起大梁!
狂书生,郑伦!
他身形虽然秀气,可他手里两把细剑却是半点不见软弱!
只一横扫,好几个拦路的蛮子便被拦腰斩去!
不过他此刻也是愁云浓重,却也终于在听到那一声报唱中卸下一点眉头。
而他身侧,无数铁血的汉子在左冲右突,刀枪在铮鸣。
却有一个断手汉子频频回首,正是荀适。
他将消息报上的还算及时,让这局势本就已经成了必死的局,生生因为他的早到破开了这黑夜中的一线生机……
他选对了人!
郑伦虽还不是总旗,但那一份本事让所有人无不服气!
甚至那高歌猛进的武途,大有天都盖不过的气势!
他大纛一举,便像是为所有人举起了一盏明灯,活生生杀入蛮军中去,救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袍泽!
更有诸多问讯杀来,终于汇合的汉子!
可……
陈老,却迟迟不到!
忽而,听到徐老大也杀过来的消息他心中一振。
可才刚刚抬起头便瞧见徐正豪杀到了近前,怒气冲天。
“人呢!”
“我交给你的人呢!”
他几乎是嘶吼着出声。
他是值守的旗官,本就在卫所。
却也在听到消息之后不退反进,活生生杀入到蛮军中去!
他发了狂地寻,却怎么也寻不到!
“郑总旗!”
“还活着的旗官都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我们已是损失惨重,若是再被后方蛮族的狗咬上,那就再也走不脱了!”
“莫要耽搁了!”
郑伦见徐正豪无恙,又听到耳畔的催促。
回头却忽而一愣,而后……
“那是谁的部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