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务夏喜欢上学,她喜欢跟同学们在一间屋子里学习,她喜欢课间扫地、擦玻璃、擦黑板……,她唯独奇怪是,她是如此喜欢上学,但是知识为啥就是装不进脑袋里。
那是张务秋上五年级的暑假,炎炎夏日,老皮匠在院子里从井里打出凉水来,“哗”的一声浇在自己身上,满脸享受的样子。张务秋在院子里的磨盘上正拿着放大镜聚焦太阳光晒小蚂蚁,小蚂蚁焦躁的在磨盘上乱跑着,唯恐慢了一点就被放大镜聚焦的太阳光杀死。这时,务夏急匆匆的跑回家,用巨大的力气冲开大门,嘴里大喊着:“爹!爹!爹!”“死丫头,吓死我了,啥事啊,这么大声!”“爹,今天出成绩了,我考上高中了。”没有等来意想之中的祝贺,务夏又重复了一遍:“爹,我考上高中了!”老皮匠眼色暗淡,完全不似之前的冲凉享受,“哦,挺好的。”反而是张务秋激动地向姐姐祝贺:“姐,你太厉害了!能考上一中不,我等着去一中找你!”老皮匠恶狠狠地瞪了张务秋一下,嘴里喊道:“滚屋里看书去!”张务秋怯怯地回到屋子里,拿出俄语课本来,看起俄语单词。过了一会,他听到外面老皮匠与姐姐吵起来的声音,老皮匠的吼声“你考上几中了?”,姐姐啜泣的声音“考上三中了,三中也是高中啊,我努力学习,能考上大学的。”“为什么!他出生害死了娘,现在又要毁了我!为什么?”张务秋只听到“啪”的一声,随后姐姐怒气冲冲地跑进里屋,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张务秋不知道为啥父亲与姐姐突然吵起来,后来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在他进屋之后,父亲小心翼翼地对务夏说:“孩,你考上几中了?”“我考上三中了,爹,三中虽然差点,但是我会继续努力学习的。”“爹跟你商量一下,你一个女娃娃家,不要去上高中了,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务春现在当学徒工,还要给师傅送礼,别说挣钱了。不往里搭钱咱们就烧高香了。”“谁说女的就不能读高中了?”“毕竟女大不中留,你娘走得早,务秋上学又比你灵头,你也参加生产吧,还能给咱家多拿几个工分。再说三中太乱了,你一个女娃娃我也不想让你去,会吃亏的。”后面的事情就是老皮匠跟务夏吵起来,张务秋全都听到了。
后来,直到张务夏结婚离开家,她没有跟张务秋说过一句话。张务秋只记得他考上高中后,务夏偷偷拿着他的录取通知书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张务秋弥留之际生病住院,务夏才从辽宁千里迢迢赶回来,病床前,张务秋费力地摘下氧气罩,对她说:“姐,你回来看我了,见到你真高兴,死也不怕了。”“务秋,别乱说,你会好起来的。”“老姐姐,我让你失望了,你能原谅我吗?这辈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爹,对不起咱哥,最对不起咱娘。”“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这一切都是命,你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姐,下辈子有机会的话,我会做一个好弟弟的。”说完,姐弟俩抱头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