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翊垂眸看着她，竟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你是说……”他慢慢开口。
“粮价无法立刻压下来，这边的局势我们不好插手，”她沉着道，“但如果种子足够填补春耕的空缺，是不是能稍微缓解现在的危机？”
他盯着她，片刻后轻笑一声。
“江簌簌，你捣鼓的东西可越来越不简单。”
她没理他，抬头看向远处街巷尽头。
“那些人在卖命活着，我不能看着粮种被人当成操控棋子。”
“真是有够侠义心肠。”他笑意中藏了些说不清的东西。
江簌簌瞪他，“你帮不帮？”
“不帮。”他扬了扬嘴角。
“你——”她气得抬手就要敲他，却被他轻轻攥住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警告。
“玩笑而已。”他眉角含笑，一派闲然，“说吧，接下来怎么办？”
江簌簌的气话卡在喉咙里，咬牙收回手，沉声说：“这些种子不是现成的吗？先分批散出去。”
没等她继续说，巷子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目光警惕。
“谁？”沈祁翊的语气很冷。
通往后街的小巷边角，一抹人影借着墙壁龟缩进去。江簌簌呼吸一滞，抓紧了手中的布包，朝着沈祁翊低声道：“拦住他。”
下一秒，那黑影突然转身狂奔。
“再跑一个试试！”
黑影的速度很快，像只惊慌的兔子。
沈祁翊眸光一凛，眨眼间便追至黑影身后。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
“啊！”一声惊呼。被抓住的人被迫转过身，女孩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眶里迅速积聚起泪水，眼巴巴地望着沈祁翊。
江簌簌快步走过来，看到这场景，微微一愣。
她转头看向沈祁翊，眼神询问。
沈祁翊松开手，女孩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他语气冷淡：
“你是什么人？”
女孩瑟缩了一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小声抽泣着：
“我……我不是坏人……”
“那你鬼鬼祟祟做什么？”江簌簌皱眉。
女孩抽泣声更大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看到你们手里有种子……”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江簌簌手中的布包，又迅速垂下眼帘，
“我只是想看看……”
江簌簌心中疑惑更甚。
“种子？”
“我……我们家没钱买种子。”女孩的声音很小，“我想看看你们的种子是什么样的……”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江簌簌和沈祁翊对视一眼。
这女孩，不像是说谎。
“你是什么人？”江簌簌放缓了语气，再次问。
女孩吸了吸鼻子，止住哭泣，
“我叫莫娘，是附近农户的女儿……”
“莫娘？”江簌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家住在哪里？”沈祁翊问。
莫娘怯生生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就在那边……”
江簌簌和沈祁翊跟着莫娘来到她家。
那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屋顶上破了好几个洞，用稻草勉强堵住。
莫娘的父母都是面黄肌瘦，一看便是长期营养不良。
看到江簌簌和沈祁翊，二老都显得十分紧张，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莫娘将二人引到桌边坐下，然后倒了两碗清水。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江簌簌看着这贫困的一家子，心中复杂。
“你刚才说，你们家没钱买种子？”江簌簌问。
莫娘的父母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是啊……”莫娘的母亲叹了口气，“灾异的时候把种子吃掉了，今年的粮价太高了，我们根本买不起种子……”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江簌簌追问。
“还能怎么办？”莫娘的父亲苦笑，“只能等死了……”
江簌簌心中一紧，她看向沈祁翊，眼神肯定。
“我们帮帮他们吧。”
沈祁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江簌簌从布包里拿出一些种子，递给莫娘，
“这些种子，你先拿去种吧。”
莫娘看着手中的种子，愣住了。
“这……这怎么行……”她有些不知所措，“我们不能白拿你们的……”
“拿着吧。”江簌簌说，“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莫娘的父母也愣住了。“谢谢……谢谢你们……”莫娘的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你们真是活菩萨……”
江簌簌笑了笑，
“不用谢。”她转头看向沈祁翊，
“我们走吧。”沈祁翊点了点头，跟着江簌簌走出了茅草屋。
回到栈，江簌簌把布包往桌上一扔。“累死我了。”
江簌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沈祁翊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地摇摇头。“你慢点喝，别噎着。”
“没事。”江簌簌摆摆手，“我空间里还有很多种子呢。”
沈祁翊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很多是多少？”
“很多就是很多。”江簌簌含糊其辞，“反正够这里的人种了。”
沈祁翊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意味深长。“就算你有再多的种子，没有渠道也卖不出去。”
江簌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敲桌子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也是哦。”她托着下巴，眉头紧锁。“那怎么办？”
“你那边……有人脉吗？”沈祁翊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戏谑。
“你这是在求我？”
江簌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沈祁翊轻笑一声，起身走到窗边。“行吧。”他轻轻叩击三下窗棂，停顿片刻，再叩击两下。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闪过，阿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公子。”他的声音恭敬，“有何吩咐？”
沈祁翊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语气简洁明了。
阿华听完，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江簌簌。“姑娘竟然有如此多的粮种？”
江簌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皱眉。“看我干嘛？”
阿华连忙收回视线，歉意地低下头。
“抱歉姑娘，是在下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