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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以后被这女人认出来,时明压低了嗓音,听上去有些低沉沙哑。见床上女人没动,时明又道:“若我没估计错,你应该就是北元谍子在这大明朝的头头吧!我该说你厉害好,还是说你愚蠢好呢?以堂堂王妃之尊,行那见不得光的勾当,明知北元气数已定,不可为而为之,让两边士卒打生打死,死伤无数……”

见这女人依旧没有反应,时明便加大力度,‘啧’了声,“秦王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虽然你脸色蜡黄,像个黄脸婆,但轮廓看起来也不差,好好装扮一下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别逼我在这里睡了你。你本来就不受秦王待见,若是再传出你与外人私通的传言,你觉得你这个北元谍子组织,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终于,躺在床上装睡的女人悠悠长吐了口气,睁开双眼,可怜兮兮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欺辱我这样一个本就倍受欺凌,有家难回,有国难归的可怜人?”

女人没有大喊大叫,还算清醒,也很聪明。

那双黑眸中更是透露出楚楚可怜之色,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配合上那有些蜡黄的脸色,更是让人有些不忍欺负。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可怜的女子,秦王朱樉是如何能硬起心肠来,让人一直欺负的。

虽然明知她是敌人,但时明还是不免有些同情。

当然,同情归同情,事情还得继续做。

“在你哥哥王保保死后,你还有家吗?”时明嗤笑一声,收起眸中那点怜悯之色,继续道:“至于你那所谓的故国,那样一个连根子都烂透了的腐朽国度,你还要对它愚忠?”

前一刻还在吐槽秦王朱樉是如何能硬起心肠来欺负人,下一刻,他自己也同样能硬起心肠来嘲讽对方。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阁下说笑了。”女人就那么静静躺着,看着脸上蒙着黑巾的时明,“你还未说,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为何要杀长乐侯?”

女人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困于这王府之中,如那笼中之鸟,缸中之鱼,又能杀得了谁?若我有这本事,我早就杀了那朱家子了,可你看看现在的我!”

说着,她还自嘲地笑了笑,一副笑自己太落魄,也笑自己太懦弱,更笑这世道太不公的样子。

时明微笑道:“别装了,你觉得我为何能找到这里?之前你一路逃离,我在你后面跟了一路,你的身形,我早已看透。”

果然,时明这一诈,顿时让她愣了愣,末了释怀道:“你是长乐侯的人吧!既然你早已看出,那又为何还不杀我?”

之前她回来的时候,便感觉到有些不安,但又不知那不安来自哪里,现在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你只是别人的刀,真正想杀长乐侯的,另有其人吧!”时明微笑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何你爹死了,你哥也死了,秦王待你也很刻薄,你却依旧要继续赖活着了。”

“你与那姓朱的老匹夫有仇?”

摊牌之后的女人,眸中那股楚楚可怜之色已经褪去,多了一丝灵动与精明。说起来,这女人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点,并非真的黄脸婆,表面上的那些可怜,只是她的伪装罢了。

历史中的这位秦王妃,因为出身蒙元的原因,不受秦王朱樉待见,在秦王府中,一直倍受欺凌,一生无儿无女,最终在朱樉被人毒死后,还被迫跟着殉葬,可谓是凄苦一生。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可能都只是假象,像她这种自幼便聪敏之名在外,能上马弯弓的蒙元女子,又岂是那种乖乖受人摆布的性子?但如果这些都是她的伪装,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我与陛下无仇,只与想要杀长乐侯之人有仇。”时明摇起头来,“我有些不明白的是,你既然还念着故国,那为何要成为别人手中刀?长乐侯给朝廷提的那些政策,令无数士绅地主恨他入骨,政策施行下去,朝野都要动荡,不正合你们北元心意吗?”

女人默默看着时明,良久才轻叹起来,“他太聪明了,若他再年长一些,将来必定成为大明执宰,此等大才,既然不能为我北元所用,那就只有将其毁掉。虽然他的那些政策,是可能会引起大明国朝动荡,但若那些政策真的成功施行下去了呢?”

“看来,今晚留你不得了!”时明也轻叹起来,一个时刻想着要自己命的人,不除掉还留着过年吗?

虽然杀一个王妃,后果是有点严重,但如果他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那最多只是麻烦一点而已。

“等一下!”虽然她没有从时明身上感觉到强烈杀意,但时明眼神中偶尔闪过的那抹漠然,让她不敢,也不想冒险,“你不想知道,真正想杀你的人是谁吗?”

她不怀疑时明有杀她的能力,毕竟一个能够在秦王府中来去自如,连她都不知道对方何来的人,实力肯定不会低。

“杀我?你是想以此来试探我吗?”时明笑了起来,“都说王保保之妹观音奴,自幼聪慧过人,美艳无双,可谓是元廷第一明珠,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美艳我没看到,聪明也有些过头。是什么让你觉得,长乐侯一介文臣,会行如此凶险之事?”

面对时明的嘲讽,女人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换了种问法,“好吧!那你不想知道想杀你家主人的人是谁吗?”

虽然她也觉得那个可能性不大,但并不妨碍她诈一下。

时明点点头,又摇摇头,“无非就是胡相为首的那些人,其实知与不知,也没太大所谓,那些人迟早是要被铲除掉的。如今当政的那位,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杀神,他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挡,即便是与天下士绅为敌,他也只会更兴奋。”

女人闻言,不由再次轻叹,可能是想到老朱的强悍与冷酷,让她心中增添更多的无力感吧!

想想也是,任谁碰到老朱这种对手,都会有无力感吧!那可是个能用一个碗杀出一尊皇座的猛人。

“如果我愿意停止对你家主人的刺杀,再将想要杀他的人告知于你呢?”女人又道。

时明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有合作的基础了。其实让我亲手杀掉一位王妃,还是蛮有压力的,即便你这位王妃并不受宠,可再怎么不受宠的王妃,那也是朱皇帝的儿媳不是。”

“呵呵,他要是真当我是他的儿媳,就不会在我哥死后,便对我不闻不问了。”女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与轻蔑。

“其实想要让他站出来替你说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时明笑道:“我曾跟长乐侯聊过一些对你们北元的政策,如果朱皇帝愿意采纳的话,那他肯定会重视你这个儿媳。”

“什么政策?”女人来了兴趣,或者说,她有些担忧。

见她脸上终于露出担忧之色,时明唇角弯了弯,可惜此时他黑巾蒙面,对方并未发现。

“比如在边境开办榷场,双方相互通商,乃至通婚……”

“前提是先彻底打败我们吧!”女人呵呵轻笑,担忧变成了嘲讽,不得不说,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一下就想到关键。

时明却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只是道:“你觉得,以你们北元如今的实力,还能撼动得了这大明王朝吗?继续负隅顽抗,无非就是在那片大草原上,增添更多的人命而已。与其如此,何不如将你们蒙元彻底融合进大明,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呢!你们蒙元当初奴役我们汉人,我们现在却打算一视同仁,你还有何不满?”

一时间,这女人有些无言以对了。蒙元对待其他民族百姓的方式,曾经身为元廷郡主的她,又岂会不知道。

将人以民族分类,分为三六九等,说起来,倒是跟阿三那边的种姓制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就是如今的大明户籍制度,也有这种性质。

就在这时,外面的厢房里,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

即便响动很是细微,但依旧难逃时明的感知,只见时明朝油灯挥了下手掌,而后翻身滚进女人的床榻里侧,掀开被子,整个人瞬间缩进温暖的被窝中,同时一把匕首搭在这女人脖颈上。

匕首锋刃的冰凉触感,让这女人明白,要是她敢叫人,那这股冰凉估计会直接从她脖颈上抹过。

同时,时明的声音在她耳畔悄然响起,“别逼我杀人。”

说话时吐出的热气,虽然隔着一层黑巾,但细微的温热还是传到了她的耳叶,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此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道女人的轻声询问,“王妃,你没事吧!”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很可能是她的人。

在时明的强迫下,秦王妃轻咳了声,道:“我没事,睡吧!”

外面的女人推开门缝往里看了看,并未发现黑暗中有什么异常之处,便又关上房门,继续回去睡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明没有其他什么动静,直到秦王妃轻声道:“你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刚刚时明将匕首架在对方脖颈上时,那只手臂顺势压在他的胸前,强大的力量,让她难以挣扎,所以才会让她胸闷。

“好了,说吧!是谁让你们刺杀长乐侯?”时明收回匕首,以及手臂上的力量,但小臂依旧抵在对方的脖子上。

黑暗中,秦王妃似乎是转过了脑袋,道:“你就不能先放开我吗?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敢暴露身份……”

很明显,她的意思是,根本不用担心她会逃,或者大声呼叫什么的,相比之下,她比时明更怕另一层身份被曝光。

但时明却没有如她所愿,因为他发现,对方说话时那如兰气息打在黑巾上,告诉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乎脸贴脸。

“就这样说吧!王妃的被窝,也不是谁都有机会钻的,我觉得这样挺好,也许将来我还能拿这跟我的孙子们吹吹牛比!”

“你……”秦王妃很想骂对方一声‘无耻’,但这话对一个刺客而言,显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于是她干脆忍了。

见她生气沉默,时明又笑道:“看来王妃很喜欢我的这种亲近嘛!是希望我在你的被窝里呆久一点吗?别乱动,否则我会以为你想反抗,别让我误会你的行为。”

说着,时明的一条腿已经架在对方的双腿上,控制住对方想曲起的双腿,通过大腿上传来的触感,他发现,对方的身体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瘦弱,那双修长的大腿其实很有力量感。

“你脸上的蜡黄,是化妆化出来的吗?我不信一个有如此力量的女人,会是一个脸色蜡黄的长期营养不良者。”

秦王妃深吸了口气,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转而道:“给我们传递消息的人,是国子监一位名叫陆子鸣的太学生,对方用朝廷对北元的消息为报酬,请我们出手刺杀长乐侯。”

顿了下,她继续道:“不过,那位太学生其实并不知道我们,他只是帮人传递个消息而已。说起来,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是谁要你家长乐侯的命。但正如你说那般,想要长乐侯命之人,太多了。”

听到这个答案,时明要说不失望,那肯定是骗人的,自己大半夜不睡觉,拼着挨冻跑出来夜探秦王府,担了多大风险。

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具体不知道是谁想杀他。这让他连讨回点利息都没办法,因为他都不知道目标债主是谁。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女人在骗他,故意不说出真正凶手。

但对方那平静的语气,以及脖颈上那同样平稳的脉博,都在告诉他,这女人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就在时明想着,是不是想个法子,再诈一下这个女人时,那女人又道:“长乐侯得罪的人太多了,你若是一直跟着他,迟早有一天会陪他一起死,不如来跟我吧!至少我不会让你去做夜探王府这等凶险之事,只是偶尔帮我传递一下消息而已。”

时明闻言,不由失笑,“跟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比如,这个呢?”她说着,莲臂一舒,直接缠在时明的脖颈上,两人本就差不多脸贴脸的距离,直接变成零距离。

感觉到隔着一层薄薄的黑巾对面传来的温润触感,以及香甜气息,时明不由暗骂一声,“这女人,居然勾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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