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公子,对面是广陵侯家的庄子。今天天不亮就热闹起来了。
依小人所知,今日是广陵侯府春操的日子,汴京周边他家的庄子都出壮勇去操演。
这么热闹的事自然是扶老携幼一起去看热闹,看这模样是春操结束回庄了”
庄园的管事上前来眺望一番回身禀报。
“大哥,什么是春操?可是有热闹瞧吗?”马车里钻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瓜。
不同于顾廷煜的清瘦佳公子风度,一身虎气的小孩许是没有长开,肉嘟嘟的极是可爱。
顾廷煜对这个弟弟态度有些复杂,伟岸的父亲交代过要善待弟弟,仅仅十岁的他对父亲的话信服程度远远大于某些人的挑唆之言,
摸摸小弟的头微笑着说“春操就是在春天农闲的时候,集合家里庄户一起操练武艺,防备盗贼。那么多人聚在一起,着实热闹呢”
小弟名叫顾廷烨,闻言眼神一亮“在哪里在哪里,哥哥带我去看好不好”
顾廷煜遗憾道“不巧呢,他们今天已经操练完了,你看对面那些人就是操练结束回来的队伍”
顾廷烨看向对面庄子,满脸遗憾“哎呀,这么好玩的事情没有赶上。哥哥,我们家有春操吗?”
顾廷煜摇摇头“我们家曾经是有的,后来受了委屈,家里穷,就不办了。
你知道集合庄户人家办春操可不是热闹,还要管一顿好饭食,发一些米粮。
多少是一份开销呢。我想过几年,我们家缓过一口气,就能重新办春操”
七岁的顾廷烨还不理解穷富和钱财多寡,只知道家里办不起,心中落寞,
他的眼神非常好,突然看到对面有一行骑士簇拥着一个骑着小马的孩子,顿时大奇
“哥哥,哥哥,对面有好多骑马的人,他们中间有一个像哥哥这般大的也骑着马。”
顾廷煜听得心中一动拍拍顾廷烨“快回去坐好,想来那是广陵侯府的主人家来寻庄,既是邻居,又遇上了,我们上前问一声好”
顾廷烨一听很是高兴,连忙缩回车里安坐,顾廷煜指示车夫向对面庄子驶去,十来名宁远侯府的亲兵围绕马车展开护卫。
立在庄头的李昭元突然看到一圈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向自己家庄子驶来,转头看向一个家将。
家将会意带着一个亲兵驱马迎上前去,其他家将和亲兵展开阵型将李昭元围在中间,
李昭元哈哈一笑“这里是我家庄子,我叫一声能出来百十号枪棒齐全的汉子,
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不要乱来,省得被对面宁远侯家的看了笑话。”
众人尴尬的轻笑几声,又把李昭元露了出来,
不一会,前出的那名家将陪在对面的队伍身边,跟着他前去的亲兵打马回来
“禀报侯爷,对面是宁远侯世子和二公子巡查庄务,见我们庄子热闹,特地过来拜访”
李昭元点点头“知道了,传令,庄子里待客用的阁楼收拾一下,我要煮茶待客”
老兵答应一声就驱马向庄内奔去,李昭元带领侯府骑士迎着顾廷煜的队伍缓缓向前。
待到马车近前,车帘一挑,日头西斜,顾家庄子在东,顾廷煜正好迎着阳光,略微适应一下才在仆人的帮助下缓缓下车。
二弟顾廷烨等兄长下车后,蹬蹬不等仆人伸手就从马凳上下来,顾廷煜伸手拉住他一下
“总是这么冒失,对面可是广陵侯家的小侯爷,过几年就要袭爵,可不能再失礼”
顾廷烨咯咯笑起来“大哥放心,我一定乖乖的”。
顾廷煜兄弟正在下车的功夫,李昭元也翻身下马,撸一撸元元的马毛,元元非常聪明,乖巧的跟在李昭元身后滴答滴答的走。
两个十岁的少年人生中第一次相见就是在这么一个乡野之地,正宗的田间地头。
如同大人一般互相叉手见礼,李昭元的叉手礼是唐式的,传承自前朝,代表着家族悠久的历史。
顾家兄弟的叉手礼是周式的,代表了现在的风尚。
顾廷煜是识货的,明白李昭元的叉手礼代表什么,
他也是骄傲的,你们传自前朝了不起,并不代表顾家这样的新兴贵族不会超越你们,
才不会像有些无良人家,明明是新朝科举之后才有崛起的机会,
却处处留心花钱想要打扮成前唐贵族的风度,画虎不成反类犬,惹人耻笑。
“广陵李氏李昭元,见过尊客”
“襄阳顾氏顾廷煜,顾廷烨见过李小侯爷”
“原来是宁远侯家贤昆仲,今日紫气盈门,果有贵客相遇”李昭元开始客套
“小侯爷客气,是我们兄弟不请自来,做了恶客,叨扰之处还请小侯爷海涵”顾廷煜开始谦虚
“常言道相请不如偶遇,我家庄中正在准备茶水,不知贤昆仲是否方便?”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我与廷烨恰好有些口渴,厚颜叨扰了”顾廷煜礼貌的回应
随后三个人续过年齿,顾廷煜稍长于李昭元,李昭元遂称顾廷煜为兄,顾廷烨为弟。
广陵侯府的每一座庄子都有一座别院用于待客,这座别院主体是粮仓,用于庄户们缴纳粮食,也会帮助庄户们存储粮食。
同时为了防盗,别院会修的墙高池深,厚度拉满,在闹贼匪的时候也会成为全村的防守核心,庇护村民们免遭匪患的袭击。
顾廷煜和顾廷烨就被这种粗暴美学震撼了一把,顾廷烨想到的只是威风和安全感,
顾廷煜却是从中看出了广陵侯府历经乱世的思考和某些价值观坚持,
宾主谦让一番后,登上谷仓顶部的凉亭,两家侯府的侍卫纷纷站到谷仓顶部边缘的女墙边驻守。
不一会,茶水煮好了端了上来。
李昭元闻到味道,拍拍脑袋致歉“失策失策,未曾想到这里不是府中,没有上好茶汤,只能以麦茶待客,元大大的蠢笨了”
顾廷煜笑道“不妨事,麦茶补益元气,清爽脾胃,也是一味不可多得的好茶”
顾廷烨就有些喝不惯,看看大哥,只见顾廷煜面不改色饮下一大口继续称赞“好茶,好水,好香气”
李昭元哈哈笑道“贤昆仲慢饮则个,不过是农家饮子,当不得如此好评,
我只是在家中练功之时常常饮用,初时不习惯,喝久了倒也尝出其中滋味,慢慢喝得惯了”
顾廷烨好奇“李大哥练得什么功法?怎还要喝麦茶?”顾廷煜也好奇的看向李昭元
李昭元解释道“哪有什么稀奇,我们广陵侯府的子弟十四岁前不允许习练兵器,每日都以打熬气力为先。
至于这麦茶,性甘味平,有解暑之功效。且习练武艺,用兵疆场,最忌讳耍花头,麦茶质朴自然,不加修饰,正合武道至理。
其味先苦而后甜,少饮是这个味,多饮也是这个味,我以为堪称君子之茶了”
顾廷烨听得起劲,看到大哥顾廷煜都能喝,也捏住鼻子狠狠的灌上一口,却被呛着了一阵咳嗽,
顾廷煜赶忙为他顺气“你呀,没人和你抢,这是做什么”
顾廷烨咳着咳着突然笑起来“大哥,我觉着了,先苦而后甜,果真如此,哈哈哈”
顾廷煜摇摇头“舍弟顽劣,让贤弟见笑了”
李昭元夸赞“令弟敢想敢做,做而能悟,天资斐然。宁远侯府有贤昆仲,腾飞之日不远了”
顾廷煜笑着谢过“竟是不知名声赫赫的广陵侯府中,是用麦茶解暑。
确实新奇,就如廷烨所言,这麦茶越是大口喝越有香甜之气,喝得少了反而觉得苦”
李昭元说“练武就是如此,练得少了,这里疼那里疼,疼上百日无一用。
练得多了透了,二三十日过去不但效果显现,还会甘之如饴,越练越快活。
我以为男儿之饮,简单些更好,大家都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