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留步。”
马良来到锦官城门口,果然被门口的守卫拦住:
“您不能进去。”
他今天特意不骑马,就是让自己的行路速度合理地放缓一些,然后被刘琰的探子“意外”地发现。
“我要知道原因。”
“锦官城乃是成都重地。非朝中官员、城内匠人及持帖宾客不得入内,这是规矩。”
“我不是朝中官员吗?”
马良眯起眼。
“这……”
一个守卫还是没忍住,弯下腰偷偷地朝马良提醒:
“马大人,您现在罢官在家,按理说是没资格进入锦官城的。”
“是刘琰教你们这么说的吧。”
“还请您别为难我们。”
“怎么会。良再怎么说也在朝中致仕许久。该懂的规矩当然是一样不差。”
他从怀中掏出刘禅交给他的盒子,然后从中拿出信物:
“你们可见过此物?”
是一小方信玺。
但这信玺的纹饰,只要是在成都城中任职过一天的人,就不会不认识。
“这是陛下的……”
“知道就好。”
马良轻飘飘地将信物收回盒子,然后放回怀中:
“现在请问诸位,我可以进去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一人的步伐移动了一步,大家便纷纷为他让开路。
马良依照着自己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前进,绕开织机和染坊,走进锦官城中最华贵的一个院子。
院子中坐着两个人正在对谈,其中一人不知疲倦地在说些什么,而另一人明显兴致缺缺但不敢怠慢,尽力做到了句句有回应。
“咳咳。”
马良故意咳嗽了一声。
刘琰错愕地中断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然后抬起头。
他本想发作计较那外面的守门人玩忽职守,但转念一想,马良毕竟也不是庸人,只是进入个锦官城还拦不住他。
“马季常。真是许久不见,没想到会在锦官城中见到你。”
他堆起假笑主动打招呼。
“刘大人不必客套。我今天来是见我的一个老友,他与我相约在锦官城会面,想必刘大人应该不会不许吧?”
马良也堆起一个假笑,但言语却并不怎么客气。
“季常的需要,琰自然是该行些便利;但季常现在不在朝中任职,我若是任由你留在锦官城中,岂不是主动破坏了规矩?还请季常不要为难我才是。”
刘琰十分果断地拒绝。
“当然,当然。我能进入锦官城,想必已经是让刘大人十分难堪了——我这就走。”
马良也不多废话,见刘琰拒绝果断地就要转身。
“等一下!”
冯综连忙将他喊住。
本来他已不抱希望,准备今日再等最后一日,等不到便作罢了,没想到还真让他等到了。
他今天能耐下性子在这听刘琰说各种各样的伟大愿景,多半是为了等待马良,这一点谈话的双方也都心知肚明。
“这里毕竟是重地,我一介闲人,留在这里恐怕惹人烦闷。若非有什么话要找良聊不可,我在锦官城外等你。”
马良微微一笑,然后迈开步子就朝外面走去。
“这……”
冯综犹豫地望了一眼刘琰。
“刘大人,您也知道,我这一趟就是为了……”
“不必多言。我已没什么话尚未表达的了,还请足下将琰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上上心。”
说罢,刘琰便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种时候选择谁,会更加合适。”
“我会慎重。”
冯综敷衍了一句,便急急忙忙地顺着马良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呸!”
刘琰一拳敲在案桌上,将上面的茶杯茶壶通通打翻。
里面浸泡着的茶叶本就不是俗物,没了器皿的束缚,便完全将自己的美丽散发在空气之中。
刘琰知道自己这般苦劝都不如马良一个眼神来的实在,实际上这冯综心中早就做好了选择。
“不识抬举的东西!”
他又谩骂了几句之后,平复了一下心情,向一旁看的心惊胆颤的侍从挥了挥手:
“派几个人,去盯着这马良。看看他最近的动向,只要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汇报。”
“是。”
“明公,您可算愿意见我了。我听说您在成都经历了不少风波,心想着能有些办法帮到您就好了,一直没有机会……”
锦官城外,冯综追得呼哧呼哧,总算是追上了马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良伸了一个懒腰,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他挥臂的时候,手指朝身后的锦官城轻轻点了点:
“隔墙有耳。”
冯综立刻就懂了他的暗示。
在坐上冯综的马车一阵绕路之后,他们最终停在了蜀仙楼门口。
“这地方不错。我在这里有过许多奇妙的经历,想来我们今日的会面又能为此添上一笔。”
“您里面请。”
冯综先将马良请进去,然后嘱咐小二安排了一间房间。
“你那丝绸的染料,是从何而来?”
房门一关,说话声便只能传到两个人的耳朵之中。马良便不再遮掩,开门见山。
冯综听罢,兴冲冲地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一个陶瓶:
“明公,有时事情还真就那么凑巧:先前您建议我在我那茶田上直接压着山上滚落的泥开垦,我便照做了。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播种,一场小雨过后,混在泥土之中的树枝竟冒出小芽来。
那些小芽,前些阵子可能是天气不错,竟开出了许多花。在下想到您当初救助我时,无意间提到一嘴需要紫色染料,我便将此事上了心,竟然真从那小花中弄出了染料。”
“嗯……”
无论冯综的话中有多少真话,有多少假话,现在都不是该他去查证的时候。
他需要做的,是抓住这次机会,然后为这益州的财政,绘上名为“马良”的一笔。
“我有一个想法。”
“明公请说。”
“我虽不知你如何提炼得来这染料,但我昨日看到此物,便心中隐隐觉得此物定能掀起一番波澜。若是我有心将其推广出去,不知您可否愿意?”
“明公!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冯综说着,眼泪就要往外涌:
“若将其应用在制丝之上,定能为我大汉的经济提振不少!综有这个心思,但奈何一直不知该托付何人。
这几日我四处寻觅,本地商人要么不识货,要么只在乎自己眼下利益,不愿为此冒险推广。思来想去,只有明公您能真的将此物利用起来。”
“既然如此,还请您明日午时前往良家中一叙。我带上三两好友,与您共谋此事。您看如何?”
“听明公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