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触碰?那就是说,就算把大夫请来了,也只能望蟾兴叹。
李亨焦急地看向赵楚宾,等着他的谋士尽快想出妙计良方。
赵楚宾已然有了主意。他少时不仅酷爱读书,也喜欢游学,上至朝廷大员,下至田间老农,都攀谈过。
不记得是哪本书上所说,蟾蜍这一物种对飞虫特别敏感,并酷爱以此为食。
赵楚宾叫来一名金吾卫,附耳说了几句。
那名金吾卫领命而去,一头钻入旁边的树林中,没多久就钻了出来,手里攥着好几只小金龟子。
赵楚宾示意那名金吾卫将攥着的拳头放到金蟾的正前方,随即松开了五指。
霎时,那几只金龟子忙不迭地扇动小巧的翅膀,四散逃开。
金蟾立时就有了反应,它先是后腿立了起来,一双眼睛鼓鼓地望着前方,四条小短腿一下一下地抽动,似乎是做好了上跃的准备。
一时间,李亨和赵楚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直到金龟子全都飞远了,它也没能跳起来一下。
等到金龟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金蟾的腿又不抖动了,重新又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旁边的苏拉泽好整以暇地看着赵楚宾满头大汗地在指挥金吾卫,心中暗笑,为了防着大唐这边真有奇人,找什么飞虫来吸引金蟾的注意力,他一早就做了防备。
不仅饿了这个蟾蜍整整一晚,饿得它眼神呆滞,还用吐蕃秘方配制的粘胶将它四条腿全部牢牢地黏在了那块铁板上。
铁板重逾数斤,即便蟾蜍试图跃起,以它自身重量,也无法带动那块铁板,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固定在那里。
赵楚宾见状,情知有异,对方肯定是做了手脚,但到底在哪里做了手脚,他一时之间却看不出来。
兀论样郭笑呵呵道:“上使既然试过了,便知我们没有说谎,金蟾确实状态不对。大唐视道教为国教,却不知佛教中最讲究心诚,明知有异而偏行,乃是对佛祖的亵渎。”
李亨有些尴尬,忙掩饰道:“大相不必多心。大唐佛寺亦属众多,再说我们也只是观察一下,好给请的大夫说说情况。”
兀论样郭也不跟他计较这些,道:“既然殿下看完了,也确认了金蟾异样,那便请殿下恕罪,我等今日断不能入长安了。”
李亨面色一变,看向赵楚宾。
赵楚宾正在想应对之词,突然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抬头看去,金光门下黄尘滚滚,只见一人身穿紫色胡服,策马扬鞭,正朝这边飞奔而来。
那人一路骑行,眼见到了吐蕃使团所在,也不减速,仍是狂奔,吓得使团内的人纷纷躲避。
等到快到李亨面前,来人才连着打了三声呼哨,白马高高跃起前蹄,嘶鸣了一声,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原地。
来人翻身下马,对着李亨行礼:“三哥,昨儿醉得太厉害,今日我来迟了,千万恕罪。”
李亨见李瑁突然来到,心想正好再借机拖一拖,而且多个人出出主意也好,连忙拉着他向兀论样郭介绍:“这是寿王李瑁,也是这次的副使。”
一听说李瑁的名字,兀论样郭和苏拉泽都留心看了一眼,这就是传闻中最有实力争夺储君之位的十八皇子?
李瑁见过兀论样郭之后,对李亨笑道:“既然使团到了,为何三哥不迎他们进去,反而在这里家长里短地说个不完?”
李亨苦笑道:“哪有什么家长里短?”说着便把金蟾异状一事说给他听了。
李瑁心想:从来没听说吐蕃喜欢什么蟾蜍,再说佛教跟蟾蜍也没有一点关系,佛祖的莲花池里可从来没养过什么蟾蜍,这怕不是吐蕃人搞出来的花样。
李瑁笑道:“我也过去看一下。”说完,不等兀论样郭和苏拉泽同意,已经自顾自地挤过去了。
一看之下,李瑁暗地里寻思道:什么金蟾,分明就是一只癞蛤蟆,看那花纹形状,搞不好还是本地的,怕是早些时候抓的,临时冒充所谓的金蟾。
兀论样郭已经连连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赶快回咸阳,殿下和寿王也请快点回长安吧。”
李瑁笑道:“别急啊,金蟾有病就得治,你们把它抬回咸阳,它若还是一动不动,难道还要再往回抬?那不就照原路回去了?”
兀论样郭脸色一变,李亨连忙喝道:“十八郎,别乱说话。”
李瑁笑嘻嘻道:“我没乱说话,这病找大夫来都没用,只有我能治。”
旁边的苏拉泽微笑道:“大王,金蟾乃是佛祖化身,不入凡尘,没有病痛。”
李瑁也不在意,笑道:“有没有病痛不打紧,只要按照我的法子,保管佛祖高兴,到时觉得吐蕃侍奉有功,直接把你们那地方封个西天极乐,不是更好?”
眼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兀论样郭的脸都气紫了,李亨只道李瑁昨晚宿醉未醒,还有酒气,急得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后退。
李瑁挣脱了李亨的拉扯,直接从腰间扯下一个酒囊,道:“佛祖是需要供品的,一定是底下的人不细心,供奉的东西佛祖不喜欢,这才生了气。我这里刚好有素酒,用来供奉佛祖,甚是恰当。”
说完,也不等吐蕃的人评价恰不恰当,他自顾自地拧开酒囊的袋子,将里面所有的酒都倒在了蟾蜍的头上。
兀论样郭正要发作,苏拉泽暗地里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兀论样郭只好按捺下去,因为吐蕃那边供奉佛祖,除了果品,也有素酒,确实找不到由头发难。
苏拉泽悄声对兀论样郭道:“阿爸放心,大唐的素酒不比得我们的羊花子酒,不够烈,蟾蜍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金蟾拼命挣扎起来,身躯剧烈摇动,四肢急速张弛,那双大眼珠子也连着眨了好几下。
紧接着,只见那金蟾竟然高高跃起,朝着还没飞远的金龟子扑了过去。
全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