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梁母下葬后，梁悬辞去了橡胶厂的工作。
流亭机场。梁悬抚摸行李箱内侧的艾草香包，母亲最后一封书信在脑海浮现：“我的孩，我好舍不得你，但我要去了，我知道在腿伤后你一直想当教练，妈给你攒了点，自从你父亲去世后你就是咱家的顶梁柱，但妈心疼你，妈知道你已经考出B级教练证了，我叫你王叔给你介绍去塞尔维亚的一个俱乐部当教练，但他们要求A级证书，这是妈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当飞机冲破积雨云时，腿骨钢钉与引擎共振发出嗡鸣。舷窗外的云层如母亲的白发翻卷，某个穿着喷漆工装的虚影永远站在虚拟训练场边。
而在梁悬上飞机后机场的滚动新闻牌显示“前华国足协青训部部长张明远遭遇车祸失去意识恐成为植物人。”
尼古拉·特斯拉机场的玻璃幕墙外站着许多举着牌子的人，或是接人或是揽客，接机口处，留着络腮胡的胖男人将“梁悬”的拼音纸牌斜靠在啤酒肚上，深棕色呢子大衣沾着烟灰和油渍。
当两人目光相撞时，男人突然用蹩脚的中文喊出：“嘿！梁！突击者队！”尾音带着塞尔维亚语特有的弹舌，像粒卡在喉咙里的瓜子仁。
“斯瓦巴尔.斯特万诺维奇，朋友们叫我斯瓦巴。“男人接过行李箱时，袖口露出褪色的红星队纹身。破旧的达契亚轿车后座上，散落着《体育日报》和啃了一半的布雷克香肠，车载收音机正用激昂的塞语播报昨晚游击者队的欧联杯战况。
车子驶过萨瓦河大桥时，梁悬的左眼冒出紫光——FM系统核武扫描第一次启动，未来可主动触发，已消耗10点因果值当前余额210点。
检测人员：斯瓦巴尔.斯特万诺维奇（男，年龄47岁）
当前所属球队：贝尔格莱德突击者（业余联赛）
当前职位：球探（能力：78，潜力：176）
属性评价：比起当一个球探似乎当教练更适合他
属性细则：因果值不足
就在梁悬思考时，斯瓦巴猛地踩了脚刹车骂了句：“这群傻子！”骂完猛按喇叭。
五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暴雨中追逐足球，为首的卷发少年用校服裹着皮球，赤脚踩过积水的车道，不屑地哼了声。
轮胎碾过坑洼的瞬间，梁悬看着孩子们，与自己自己十八岁之前的模样真的好像。
老城区狭窄的街道像盘结的肠子，肉铺门口挂着的猪头正对着“贝尔格莱德突击者俱乐部会员招募处的褪色海报。车子卡在游行队伍前头，举着红白蓝三色旗的球迷正高唱《马拉莫尔，我们的英雄》。斯瓦巴摇下车窗吼了句脏话，立刻被裹挟进声浪
“昨天游击队3比2绝杀！那个任意球比马拉多纳还......“戴鸭舌帽的焊工挥舞着冒出火星的烟头说道，工装裤膝盖处还磨出的破洞里露出结痂的伤疤。
俱乐部主席米洛拉德·波波维奇正好也在游行队旁，梁悬便和斯瓦巴一起找好地方停车步行来到主席面前。
“主席，我给人带来了。”斯瓦巴嚼着剩下的肉肠说道。
梁悬快步走向前伸出手满脸笑容地用有点蹩脚地塞语说：“主席您好，我是梁悬。”
主席米洛拉德·波波维奇从上而下的打量了梁悬随即伸手握住梁悬的手回应：“欢迎啊，华国人。”
两人寒暄结束后米洛拉德拍了拍斯瓦巴的肩膀笑骂：“呵，你小子还是那么没礼貌。”
斯瓦巴咽下最后的肉肠揉了揉肩膀回话：“这么多年了，你现在都70岁了咋还那么有劲呢。”
二人相视而笑，随即让梁悬跟上前往突击者队的训练场。
在训练基地门口。队长米洛耶维奇正把玩着猎刀，刀尖在门口的突击者队的当天训练板上划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中国人懂个什么足球？“他朝水泥地啐了口痰，“塞尔维亚上世界杯中国队还在亚洲挣扎呢。”
斯瓦巴一步向前推到米洛耶维奇，一口老痰吐在他身上吼道：“你被解雇了！傻子！”正当米罗耶维奇愣着的时候他带着梁悬进入更衣室。
愤怒，极度的愤怒让米洛耶维奇失去了理智，他大吼着拿着猎刀冲向斯瓦巴，其他队友见状飞速向前将他抱住。
斯瓦巴听到动静让梁悬先进去他则转头走向米洛耶维奇。
“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更衣室干什么，霸凌、抢劫、赌球，我们找中国人是为了成为职业球队，而不是给你打工，主席”斯瓦巴向主席米洛拉德喊道“看来这小子没事吧！”
主席背着手挺着肚子走过他们身旁淡淡地说：“我让你留在队里是因为老彼得，现在你已经不配留在队里了。”
米洛耶维奇笑了，他挣开身边的队友指着主席喊道：“老子不稀罕你留着我，老子24岁了，老子踢过职业，老子去过英格兰试训，现在老子只能在业余球队踢球，我还没说什么呢，行，行，老子要去你最讨厌的游击队，我要踢爆你的红......”
“咚——”
米洛一拳将他揍翻在地：“杰米、德克，扔出去。”
两个队员抬着晕倒过去的米洛耶维奇把他扔了出去。
“都来更衣室见见你们的新教练。”
没过多久18名球员，偶不，是17位球员来到更衣室。
训练基地更衣室的铁皮门在梁悬身后重重关上，霉味混着汗酸味扑面而来。十七双眼睛在烟雾中闪烁，训练板被猎刀划出蛛网般的裂痕，最深的刀痕贯穿“突击者“队徽的狼头。
“我是梁悬，从今天起——“
“你不行，你还没斯瓦巴强，我们宁愿让斯瓦巴当教练。“后排的光头突然用英语打断，他脖颈处游击队队徽纹身渗着新鲜血迹。
斯瓦巴刚要发作，梁悬抬手将他制止住，轻蔑地笑了笑，左眼在梁悬的视角里闪出紫色面板。
检测人员：德扬·斯托伊科维奇（男，年龄：32岁）
当前所属球队：贝尔格莱德突击者（业余联赛）
当前职位：球员（能力：33，潜力：57）
能力评价：在职业球员标准里就是个废物，还有暴力倾向
能力细则：因果值不足
（由于已查看多人可单独查看某属性）
他抬脚踢开滚到脚边的空酒罐，金属撞击声让所有人一颤。
“德扬·斯托伊科维奇是吧，”梁悬用带口音的塞语说，“昨晚你在红星体育场地下赌场输了2300欧元，还差个几欧元。”更衣室的排气扇突嗡嗡的转着，“你抵押了左腿的护腿板，现在它正在游击队办公室当着烟灰缸。”
梁悬扯下更衣室的固定战术板，露出后面墙上的道道裂缝和褐色痕迹——那是突击者和游击队球迷火拼留下的。“米洛耶维奇说你们是垃圾，“他用指尖抹过裂缝，“但我知道你们心里里藏着什么。“
更衣室陷入死寂，只有水管滴漏声在回荡。梁悬的钢钉腿踏过积水，皮鞋踩过半包散落的扑克牌。他在更衣室边缘的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前停住。
“你叫什么？”梁悬带着微笑问道。
少年不断地搓着手，手背的冻疮正发着红，带着点颤抖地说：“我...我....我叫萨维奇，额......西尼萨·萨维奇，十六岁，额.......”
“好的，”梁悬摆了摆手“别那么紧张，我知道你，你是队务老萨维奇的儿子。”
萨维奇的球鞋发出摩擦声，战术板突然掉落一枚生锈图钉。梁悬转身走去弯腰捡起，将它按在代表对方前锋的红点上：“德扬，你已经32岁了，在我们中国有句名言叫三十而立，你能接受你珍视的东西被别人随意的侮辱吗？你的暴力犯规次数还是我了解到的联赛第一呢，下周我要你用你的这张黄牌。”
图钉穿透贝克西队后卫的照片，钉在对方球队门前。
更衣室的烟雾突然被穿堂风吹散，斯瓦巴注意到十七个水杯不知何时摆成了3-4-3阵型。梁悬的钢钉腿踏碎一张扑克牌：“周日下午三点，我要你们鞋钉里藏着的仇恨、泥巴里丢弃的尊严，还有“他踢开更衣柜，滚出半瓶被私藏的rakija酒，“这玩意浇过的血性，全他妈泼到贝克西队脸上。“
走廊外，主席米洛拉德盯着不在转动的老式计分牌——那东西在南斯拉夫解体后就再没亮过。暗红色数字在潮湿空气里，定格在当年更衣室里的争吵3：1。
次日清晨，梁悬在菜市场找到了萨维奇。少年正帮母亲搬运土豆筐，开裂的球鞋用麻绳绑着，鞋钉沾满褐色泥浆。“穿上。“梁悬扔去连夜买到的崭新球鞋，萨维奇母亲围裙上的东正教十字架闪过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