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尘背着染血的包袱狂奔时，东方凝霜的指甲几乎陷进他肩胛骨里。
五更天的雾气裹着血腥味钻进鼻腔，他分明听见背后追兵的铁甲鳞片在石板路上刮出催命符似的声响。
“往左！”东方凝霜突然咬着他耳朵低喝，温热气息拂过颈侧时，姜逸尘差点撞上巷口拴着的驴车。
十几支火把的光晕正在三条街外明灭，他攥着那张要命的洒金笺暗骂——到底是哪个龟孙在明朝就搞出三岔路口追捕战术？
衙门青灰色外墙浮现的刹那，二十名玄甲兵如同从地底钻出来似的横在石阶前。
领头的将领把雁翎刀耍得像风车，刀柄缀着的翡翠貔貅在灯笼下泛着阴恻恻的光：“姜捕快，交出手里物件，本将保你调任江南鱼米之乡。”
“大人可曾听说过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吗？”姜逸尘把东方凝霜往身后藏了藏，指尖悄悄勾住她腰间的暴雨梨花针机括，“您这演技放横店都只能领群演盒饭。”
“不知所云！”
刀光倏然劈面而来时，他顺势将包袱甩向东方凝霜。
玄甲兵阵列如同被惊动的马蜂窝，却见那绯色官服的身影鹞子翻身掠过墙头，半空还抛下一句带着颤音的叮嘱：“姓姜的，你要是敢死这儿，清明给你烧《五年科举三年模拟》！”
姜逸尘抄起路边摊没收完的糖炒栗子就砸，滚烫的砂石在士兵面甲上炸开金灿灿的烟花。
某个小兵被糖浆糊住窥孔，举着长矛原地转圈：“娘嘞！暗器带桂花香！”
“这叫糖衣炮弹——”他旋身踹翻冲在最前的壮汉，警校练就的擒拿手在古装剧现场意外好用。
当第三个士兵捂着裆部栽进馄饨摊时，围观百姓突然爆发出喝彩。
卖炊饼的老汉抡着扁担加入混战：“姜小哥！接兵器！”
青铜秤砣呼啸着划过抛物线，姜逸尘凌空接住的瞬间福至心灵。
他学着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雷姓警官摆出投掷姿势：“见证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物理法则吧！”
秤砣精准命中将领头盔的刹那，整条街都回荡着令人牙酸的共鸣声。
玄甲兵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老大顶着凹陷的头盔跳起胡旋舞，不知哪个孩童脆生生喊道：“娘！铜锣成精啦！”
姜逸尘趁机窜上石狮子，靴底黏着的糖栗子让他险些表演脸刹绝活。
他扯开嗓门模仿新闻联播腔：“各位父老！这位将军头盔里藏着春满楼姑娘的胭脂盒！”趁着人群哄笑着涌向还在晕头转向的将领，他抓起两盏灯笼就朝马厩掷去。
火苗舔舐草料的噼啪声中，东方凝霜留下的暴雨梨花针正在掌心发烫。
姜逸尘望着衙门西墙新糊的狗洞痕迹，突然笑出声——那可爱的女人居然用口红在墙根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
“下回该教你画凯蒂猫了......”他嘀咕着翻身滚进狗洞，后颈突然擦过一支弩箭。
青石板上迸溅的火星照亮了半片洒金笺，上面“蓟州卫”三个朱砂小字刺得他瞳孔骤缩。
衙门东侧经阁的阴影里，东方凝霜正用牙咬着洒金笺边缘。
肩头的绷带渗出新鲜血渍，却在瞥见文书房窗棂暗号时眼神骤亮——那是她与李皓约定的三重梅花烙。
更漏声里忽然飘来焦糊味，她将账本塞进供奉土地爷的香炉，抬脚碾碎了两只试图报信的信鸽脚环。
衙门东侧经阁的阴影里，东方凝霜将洒金笺咬在唇间，绣鞋尖碾碎信鸽脚环时，琉璃般的眼珠映着香炉里腾起的青烟。
账本在火焰中蜷曲成灰蝴蝶，她忽然听见算盘珠子的脆响从回廊传来。
“东方大人深夜焚香，莫不是要给土地爷报假账？“张智渊的圆脸从廊柱后探出来，金丝眼镜框上沾着香灰，“下官愿代为效劳。“
话音未落，三个黑影从屋檐倒挂而下，钢刀劈开香炉的刹那，火星如流萤乱舞。
东方凝霜旋身踢飞燃烧的账册，绯色官服下摆扫过张智渊的头顶：“师爷可知何谓热锅蚂蚁？“她指尖弹出一枚铜钱，正中屋檐悬着的马蜂窝。
受惊的黄蜂群撞向举着火把的捕快，有人惨叫着一头扎进荷花池。
“你这个毒妇！“张智渊的算盘突然迸出七枚铁蒺藜，却在触及东方凝霜发梢前被账册残页绞碎。
她踩着满地狼藉的文书跃上书架，袖中飞出的麻绳精准套住张智渊的脚踝：“本官新学的捆猪结，师爷可还受用？“
此刻姜逸尘正被将领追到马厩草垛旁，他后背抵着潮湿的草料，忽然摸到半截烧焦的爆竹。“大人听说过定向爆破吗？“他咧嘴一笑，将爆竹插进糖炒栗子的砂石堆。
将领的雁翎刀斩落的瞬间，火星顺着糖浆窜上对方的美髯。
“本将的脸！“惨叫声中，姜逸尘抓起草料里的马粪团塞进对方金甲缝隙：“这叫生物降解型防弹衣。“他趁机扑向香案，抄起供奉的青铜香炉狠狠砸向将领后颈。
香灰漫天飞扬时，他忽然瞥见香炉底部的三重梅花烙。
衙门正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东方凝霜踩着张智渊的脊梁跃过屏风，却见二十名持弩捕快堵在文书房门口。
她反手将洒金笺折成纸鸢掷向屋檐，在众人抬头的刹那，暴雨梨花针穿透七盏灯笼。
“走水啦！“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中，姜逸尘顶着满脸香灰从狗洞钻出，手里举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当盾牌。
东方凝霜甩出麻绳缠住他的腰：“真是蠢材！看匾额后面！“
匾额背面的暗格里，盖着蓟州卫大印的密函正泛着幽光。
姜逸尘就着火光快速扫过，突然扯开嗓子大喊：“报告刘大人！您要的《五年科举三年模拟》到货了！“
这一嗓子惊得东厢房窗棂微颤，某道青色身影倏地推开半扇门。
“本官从不收贿......“刘文轩的话卡在喉间，目光死死黏在密函的朱砂印上。
院外忽然响起百姓的喧哗，不知谁带头喊了声“青天老爷“，上百支火把竟把夜空照得恍如白昼。
姜逸尘趁机将证物塞进老者手中：“最新版黄冈密卷，包您连中三元。“
……
三日后，当囚车载着贪官驶过长街时，姜逸尘正蹲在馄饨摊前研究辣椒面配方。
东方凝霜突然将什么东西拍在桌上——半片带着齿痕的信鸽脚环，内侧隐约可见“蓟州卫“的刻痕。
“下次教你画会飞的猪。“她抿了口姜逸尘特调的古法珍珠奶茶，目光扫过集市新来的皮货商人。
那人帽檐下的金丝镜框闪过寒光，像极了某个被黄蜂蜇成猪头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