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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托听到这话,神色明显一怔。

他有些疑惑的将视线脱离瓦尔特,转而看向安禾。

不看还好,

这一看,奥托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悚的事物。

却见,

此刻的安禾,外表与平时并无二致。

可那一直恬静的俏脸,此刻却寒霜遍布,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

原本清澈的褐色瞳孔,此刻变得猩红无比,透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奥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随即,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佯作什么都没发现一般,轻笑了一声,声音十分和煦,

“不要怪我,安禾。”

“这是必要的牺牲!”

而这明显是解释的话语,让一直在灶台边熬汤的纳垢不由得一愣,手中的勺子停在了半空。

随即,

祂也循着奥托的视线看向安禾。

但仅仅看了那少女一眼,祂便打了个哆嗦,而后瞬间低头,继续默默熬汤。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安禾”没有理会奥托的言语,只是面无表情地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奥托先生。”

奥托闻言,面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眼神却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心底愈发冰寒。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仿佛被凝滞住、一动不动的老杨,心中有了些微猜测。

随即,他收敛起笑容,神色变得郑重,对着“安禾”说道,

“死亡的令使,切莫动怒,我的计划很简单。”

“只是联合多托雷,用星际和平公司的资源,去打开物质位面与深渊的通道而已。”

“安禾”面容依旧寒霜遍布,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不要避重就轻。”

“深渊的开启与否,与我毫无干系。”

“我要问的只有一个。”

她顿了顿,身上的杀意如实质般蔓延开来,

“能告诉我,什么叫做解构死亡吗?”

“或者说,我换个问法。”

“你想对我的神明做些什么?”

奥托闻言,一时间没忍住,嘴角不由得一抽。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凡人,一介游魂,去对死亡之神做些什么。

这种话怎么会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啊?

但没办法,这话奥托肯定是不能说的。

他也只得叹息一声,感慨死亡的神明挑选令使应该是不看重智商的。

“令使小姐,我对死亡的谋划只有一点。”

奥托语气诚恳,微微前倾身体,双手摊开,做出一副坦露心声的模样,

“那就是,用我贫瘠的认知,完成祂的所思所想。”

“只要能做到让祂投下视线,哪怕短短的一瞬,奥托也愿意倾尽所有。”

“至于解构之说,与其说是解构神明,不如说是解构死亡的力量本身。”

“我的计划是,利用命运双子之一,也就是那个名叫穹的青年,去接引一种无限与死亡概念相近的力量降临。”

“到那时,无论死亡选择将他毁灭,亦或是赐予他更强的力量,又或是对他熟视无睹,我都可以接受。”

“我要的,也仅仅是祂微不足道的一次瞥视。”

“安禾”听到这话,用那双红瞳紧紧地盯着奥托,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直到某一刻,虚空中突兀地响起波涛声,“安禾”这才回过神来。

随即,“安禾”脸上的寒霜逐渐褪去,

她闭上眼,轻轻吟唱出声,

“那人再次仰颈饮下深渊的辉光,指尖掬起一捧虚无的黑焰,既非为情丝所困,亦非惧怖永夜,只是将支离的魂魄锻成钥匙,在死亡视线交织的星轨间叩问,”

“——当祂垂落目光时,血染的祈愿能否凝成溯流的琥珀,将某个名字从永冬带回惊蛰。#34

奥托听到这首小调,身形突兀地一僵,眼神开始剧烈波动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复杂。

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无法言语出声。

最终,

他将一切心绪和想法化作了苦笑。

“只是令使,却拥有和神明等同的权能。”

“真是让人羡慕啊。”

“安禾”没有言语,她瞳中的猩红不断褪去,重新恢复成了清澈的模样。

随即再次看向奥托,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问道,

“死亡的一切都镌刻在安禾的潜意识里。”

“现在,”

“凝视安禾的眼睛,你发现了什么?”

奥托见状,蹙着眉,将那清澈的眸子仔细打量了一遍。

“干净,澄澈,还夹杂着一丝不知对谁的怜悯。”他说道。

“安禾”眯着眼笑了笑,声音带着传教的喜悦,

“所以啊!”

“祂也是干净的,澄澈的,”

“而夹杂的那丝怜悯,是面对众生的。”

她顿了顿,声音逐渐变得低沉,最终彻底换成另一道女声,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威严,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屡次消耗祂的善意呢?”

“祂对你,可真的没有一点恶意啊。”

奥托闻言,心底一喜,这话里的信息量让他由衷的感到喜悦。

但还没等他回复,“安禾”便肃然打断道,

“收起你的说辞吧。”

“我知道你的所思所想。”

“祂的确不在意你利用祂去拯救你的白月光。”

“你也的确赌对了。”

说着,“安禾”的面容重新变得冷肃,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愈发凌厉。

她的五指缓缓收紧,周身涌动的能量迅速汇聚于掌心,一把连鞘长刀在她手中逐渐具现。

“但你不知道的是!”

“忘川的女主人同样拥有她的意志。”

“你有想过,对着我等令使算计我等的神明会是什么下场吗?”

“安禾”双眼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这是最后一次了,奥托先生。”

“看在你还有作用的份上。”

“若有下次,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

“游魂。”

话音刚落,整个腐败天的幽绿色突然一黯。

在奥托和纳垢惊恐的目光中,少女的眼眶缓缓淌下血泪。

她神情哀伤,缓缓闭上双眼,修长的手指握住刀柄,一寸一寸拔出长刀,刀刃出鞘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愿为逝者哀哭,泣下如雨,充盈渡川。”

她的声音空灵而缥缈,带着无尽的悲悯。

然后轻轻挥砍。

刹那间,

血色刀痕如同一道闪电,瞬间贯穿了天穹与大地。

那承载着无数年瘟疫沉积的墨绿色天幕,在这道刀痕下,如脆弱的玻璃般轰然崩裂。

曾经肆虐腐败天的污染体系,在这猩红力量的冲击下,开始反向崩解。

遮天蔽日的瘟疫毒云被猩红能量点燃,化作亿万颗坠落的幽蓝火球;流淌着酸液的沼泽在千分之一秒内沸腾汽化,连带其中孕育的亿万万只扭曲的魔物一同湮灭。

整个扭曲的生态体系在这来自更高维度力量的侵蚀下,发出痛苦的哀嚎。

但物质层面的崩坏仅仅只是开始,那些维系世界运转的法则,也正在被猩红脉络悄然替代。

瘟疫权能孕育的食尸鬼长出光刃状獠牙后开始自噬。

瘟疫法则催化的变异体,在长出第三对翅膀的瞬间,身体却突然结晶化,变成了一座座晶莹剔透的雕塑。

当下一次能量潮汐汹涌扫过时,整个世界的轮廓已彻底扭曲变形。

大陆板块折叠成尖锐的多面体。

所有液态物质脱离了重力的束缚,悬浮在空中,汇聚成血珠矩阵。

天幕被撕开的裂口中,垂落着血管状的能量束,仿佛是世界的伤口在流淌着鲜血。

这个曾经以污染与瘟疫著称的腐坏世界,在少女这轻轻的一挥之下,

——被更为酷烈的猩红彻底格式化了一遍。

......

下一瞬,

长刀干净利落的归鞘。

而代价便是,腐败天永远变成了广付肉贝攵天

一旁的的纳垢看到已经彻底被扭曲的腐败天,心底有些委屈,浑浊的大眼睛都开始闪烁泪光。

你对奥托不满,你去砍奥托啊,你拆我家干嘛啊?

我又没算计本体......

呜呜呜......我的家......

但这话它是一点儿也不敢说出口。

如果它没猜错,这位暂时接管“安禾”身体的,应该是忘川的女主人——那位名叫“黄泉”的少女。

她可是本体的心头宝......

自己完全得罪不起......

黄泉没有理会纳垢的表情,她知道,经历了这一遭,估计纳垢也不敢和奥托继续合作了。

而这就是她的目的,也是她的警告。

有些事周牧可以不在乎,可以当做没看见。

但她不行。

她完全无法容忍自己的神明被这种宵小算计,哪怕是无害的算计也不行!

想到这,黄泉最后面无表情地瞥了奥托一眼,

随即,她便从安禾身上离开,回归了忘川。

与此同时,

时停结束,老杨也从凝滞中恢复了过来。

在他的视角中,只感觉眼前的世界像是老旧的放映机,突然掉了个帧,画面出现短暂的卡顿。

可下一秒,整个腐败天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拆成了零件,变得面目全非。

“发,发生甚么事了?”

瓦尔特有些一头雾水,眼神中满是迷茫与震惊,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安禾和病毒安禾倒是拥有记忆,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去说,只能陷入沉默。

奥托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腐败天,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

随后,他将视线投向瓦尔特,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也有一丝释然。

“约阿希姆,我真不知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就在刚刚,死亡的代行者于此投下视线,打乱了我的规划。”

“所以,我们接下来应该是无法成为同行者了。”

“但临走之前,我会将后续的计划向你全盘托出。”

瓦尔特看着奥托神色逐渐变得疲惫,心底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打断他的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在多托雷和被他蛊惑的博识学会学者的作用下,深渊会在不久之后被贯通一块永久的通道。”

奥托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瓦尔特的心上,

“而你们这些被深渊扭曲的人类,也将在那一刻被扔回物质位面,充当起神明降临的坐标。”

“当然,在你们的认知中,或许会是全员牺牲、全员尽力、又或是......”

奥托顿了顿,嗤笑了一声,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

“......任务失败?”

瓦尔特闻言,瞳孔骤然收缩,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但奥托没给他发问的机会,便自顾自的继续道,

“我不知道命运给了你们什么帮助。”

“但想要蛊惑你们,无非是那几种,自己动动脑子,对号入座就行。”

“约阿希姆,几分钟前的我,是赞同深渊降临的。”

“越是混乱的寰宇,就越能达成我的目标。”

“但现在不同了,我有了更好完成目的的方法。”

奥托顿了顿,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领口上那个刻着“赠·我的大发明家”字样的琥珀,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

“所以......”

“我祝福你,约阿希姆。”

“我由衷的希望,作为主角团一员的你,能够找到阻止深渊降临的方法。”

说罢,他便直接关掉了显示器,身形消失在了绿色光幕上。

而纳垢的身形早在二人对话之前便消失在了这里

——祂跑去重建家园了QAQ

瓦尔特对奥托的祝福置若罔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深渊的降临已经无法阻止。

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即将被动成为深渊的走狗,又有什么办法去完成任务呢?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不久前,奥托那一声无奈的叹息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就连你这样的人……

也把一切都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上了吗……?

呵,也对。

你又怎么会舍得让复活后的卡莲,生活在被邪神统治的世界里呢?

想到这,瓦尔特一时间有些无力,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种有目标,有方向,有计划,却没有希望的感觉,当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半晌,

瓦尔特的目光,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缓缓飘向不远处。

而那里,安禾正耐心哄着病毒安禾。

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那笑容暖得如同小太阳,却又像一根尖锐的针,直直刺进瓦尔特的心窝。

刹那间,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滚烫的液体在眼眶里打着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强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牙关紧咬,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试图用这一点触感来压制即将崩溃的情绪,不想让泪水落下。

爸爸好像救不了你了......安禾......

爸爸只是个废物中年人,一无是处,每天说着大话,却连女儿最基本的安全都保障不了......

“真是没用啊......”

瓦尔特缓缓低下头,像是背负着全世界的重量,再也没有勇气去看安禾一眼。

他害怕与女儿的目光交汇,害怕安禾从他眼底看到那无尽的绝望与恐惧,害怕自己的懦弱会让女儿失望。

此刻,周遭的一切都被绝望的阴影笼罩,他无比清晰地领悟了一个残酷的真理,

——深渊,祂囊括了世间所有能想象到的事物,可唯独缺失了希望。

我等终将沉沦于此,意志被再度扭曲,成为深渊降临的坐标,

成为......毁灭寰宇的......

罪人......

这份沉重的绝望,如千斤巨石般压在瓦尔特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此时,安禾和病毒安禾像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转头看向有些低气压的瓦尔特,脆声的问道,

“爸爸,爸爸,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呀?”

“我和三月姐姐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让你恢复的办法。”

“结果你突然自己就恢复了!”

“真神奇呀!”

瓦尔特听到这话,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愣住。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猛地拽回,又迅速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是啊,

自己明明被凯文拿走了记忆,怎么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突兀的恢复了?

这不可能是凯文做的!

凯文固然强大无比,在实力上堪称顶尖。

但自己身为神选者,有着独特的本能感知,凯文根本无法绕开这层感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记忆还回来。

突兀的,

瓦尔特脑海中浮现了那位灰发金瞳、被称为命运之女的少女。

她的命运权能,应该可以轻易地做到这一点吧?

但,

如果真的是她暗中施展手段,帮自己恢复了记忆,

那么,

她为什么不来见见自己呢?

或者说,

她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

......

与此同时,极乐天,光茧内。

周牧没有在意那些同行者的心思。

此刻的他,满心都沉浸在战斗带来的激昂感中。

当然,还有帮星宝稳定状态。

毕竟,

——拥有忘川的他,根本不存在失去意识的可能,哪怕眼前是众生无尽的欲望,他也能在这无尽的时间中保持清醒。

但星宝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起初,星宝还能在众多伸向她的触手中艰难抵挡。

可自从周牧将部分欲望让她分担后,她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彻底化作雌兽,再起不能。

尽管周牧用忘川护着她的意识,可那极致的感官,还是让她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别说是那些同行者了,此刻就算卡芙卡站在她面前,她也丝毫不会在意,满脑子只有眼前的状况。

当然,这一切其实都是周牧有意为之。

——他承受了众生大多数欲望,却将涩欲硬生生灌给了星宝一半。

就在这时,

周牧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微微一滞,缓缓将视线从星宝那满是迷茫的双瞳上移开,转而望向物质位面的某个方向。

他的眼眸中,映出了丹恒化龙的奇异景象。

半晌,

周牧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再次将注意力转到星宝身上。

在光茧内疯狂加速流逝的时间里,众生的欲望之力已经被周牧吸纳了大半,色孽的意识也逐渐被他和星宝蚕食。

按照周牧的估算,最多再过四万多亿个系统时,他和星宝就能彻底消化欲望权柄。

但美中不足的是,欲望中,孽的部分占比太大,技能特效可能会很难让人接受。

但无论如何,这无疑是个极其强大的权柄。

想到这,周牧心中念头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的权能微动,眨眼间,缠绕在星宝纱裙下的触手,变得完全透明,隐没在周围的光影之中,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紧接着,

周牧周身能量再次涌动,身后又探出几只泛着微光的触手,在星宝因突如其来的触动而发出无意识的轻呼声里,稳稳地朝着星核延伸而去。

于是,

极乐天再次恢复了绯靡甜腻,而在无人能探及到的光茧内,两只色孽,开始在无尽的时间中,缓慢孕育。

——

(家里人太多,码字环境太恶劣了!过两天我回家就好了!希望老爷们能体谅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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