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已经不知道这顿饭是怎么结束的了。
他只记得，闵端发现桌上的饮料是酒之后，当即就把他训了一顿。
最后两个人在沉默中，缓慢地吃完了这么一顿饭。
一个人心情欠佳，一个人心情……欠收拾。
等他们到家，天都已经黑了。
蒋铮饿得头晕眼花，一见他回来就哀嚎着：“扬崽你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想饿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国服亚瑟号？”
费扬的反应有点迟缓，没明白蒋铮在说什么，也懒得理他，直接瘫倒在地铺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吭声。
他不能闭眼。
因为只要他一闭眼，满脑子就都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画面。
无论哪一帧拎出来，都得是满屏的马赛克。
最关键的是，他代入的那张脸，居然是闵端！
真的离谱。
喝酒太上头了。
费扬觉得自己疯了。
他仿佛是个流氓。
不，说流氓都抬举他，他简直是个色魔。
当费扬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浑身一个激灵，突然从地上弹坐起来，呆愣愣地看向蒋铮，木讷问道：“怎么才能坐牢啊？”
蒋铮：“？”
“我好想坐牢啊。”
“？”
“我这人真不是个东西。”
“？”
“我就应该去找个牢坐坐。”
“？”
“不是，你有毛病吗？”蒋铮连游戏都顾不上了，直接打出一波抠脚操作，送了对面一个头后，转过来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费扬无精打采地趴在床边，脸颊还透着微醺的红，但神志还算清醒：“你不懂，你不懂一个青春期纯情小帅哥的难处。”
“哎你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蒋铮不服地嚷嚷着：“谁还不是青春期纯情小帅哥了？”
然而费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幽怨地叹了口气，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洗个澡。
结果他一开门，就看见斜前方的主卧门也开了。
于是费扬又慌慌张张地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声音大得连另一间屋子的小情侣都忍不住吼道：“会不会关门啊？！”
费扬：“……”
他失神地靠着门滑坐到地上，仿佛自己经历了一场大战。
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蒋铮觉得自己的兄弟可能真的遇到了什么天大的挫折。
他立刻走了过来，蹲在他面前跟他谈心：“你怎么了啊？不会又被甩了吧？”
“你才被甩了！”费扬立刻就不乐意了，嘀嘀咕咕道：“天天不盼我点好。”
“那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蒋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最近怎么回事儿啊？天天跟个怨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公抛弃你另寻新欢了呢。”
一听这话，费扬立马就炸了：“我呸！你放屁！我一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找老公！”
“那你这什么情况？”蒋铮挠挠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你是遇到了个吸人阳气的妖精？怎么一副被榨干的样子？”
费扬：“……”
他觉得，蒋铮居然还形容得挺贴切的。
“我可不就是遇到了个妖精吗？”费扬把脸埋在臂弯里，耳廓通红：“怎么会这样啊……”
蒋铮一看问不出什么话，也懒得管他了，转身继续去打游戏。
独留费扬一个人思考人生。
他觉得自己这反应很不正常。
正常男生怎么会想跟另一个男生这样那样呢？这合理吗？
肯定是自己最近装妹子装多了，有后遗症了。
找到根源，费扬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正在打游戏的蒋铮：“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女朋友？”
蒋铮：“？？？”
“你不是遇到了个妖精？”蒋铮不知道他这是什么魔鬼脑回路，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脚踏两只船？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滚蛋，那妖精又不是我的。”费扬不耐烦地皱皱眉，“能不能？不能就算了。”
“能是能，我倒是认识两三个单身脾气好的女主播。”蒋铮想了想，“估计是你喜欢的御姐型，不过还是得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我把你照片发给她们？”
费扬：“……”
他不太乐意，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挣扎一会儿后还是只能胡乱点头。
于是当晚，费扬的照片开始在猫爪平台的女主播小团体群里疯传。
传着传着，还传到了花椒女朋友那儿。
花椒他们一圈人有个小群，群里都是相熟的主播和职业选手，有女朋友的还会拉女朋友进来。
于是在这个神秘的群里——
【桐桐：[/图片]】
【桐桐：@花椒，我之前就说让你剪个这样的发型，肯定吸粉，你看人家这个发型多好看。】
【花椒：我现在不好看吗QAQ？】
【桐桐：你照照镜子吧。】
【花椒：……】
这张照片炸出了不少主播的女友，纷纷开始谴责自己男朋友的衣品造型。
【茉遥：你看人家的名牌限定款T恤，再看看你，穿得跟擦脚布一样。】
【栗程：……】
就在多对情侣开始在群里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毫无存在感的某人突然说话了——
【Moral：？】
【Moral：哪儿来的照片？】
他一出现，群里的人立马就顾不上掐架了，开始转移火力调侃闵端——
【花椒：哟哟哟，这是什么风啊，把我们中路一枝花给吹来了。】
【Moral：哪儿来的？】
【花椒：什么？】
【Moral：照片。】
【桐桐：那个小弟弟的照片？别的主播发我的，听说这弟弟想谈恋爱来着，具体的我没问。】
闵端看着花椒女朋友的回复，忽地冷嗤一声。
也是，人家又不喜欢男生。
他在这气个什么呢。
闵端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放到嘴边点燃。
自从他搬回家之后，就没怎么抽过烟了，这盒还是那天在便利店里买的，一直没抽完。
刚抽了一口，花椒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我们蓦老板是怎么回事儿啊？”花椒贱兮兮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怎么？你喜欢那个弟弟？”
“昂。”闵端缓缓地呼了一口烟出来：“有话快说。”
“啧，你能不能有点耐心？”花椒听得直嫌弃，“你前几天不是还在追一个陪练妹妹？”
闵端轻拧着眉：“有你什么事？”
“关心一下我们中路一枝花的感情历程。”花椒笑得很贱，“你那次拿我号乱说话，搞得我还被桐桐捶了一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闵端：“？”
“我说什么了？”闵端忘得一干二净。
“你这个渣男！这都能忘？”花椒被气得直笑，“你说你带了个野妹，粉丝还截图到群里了，结果被桐桐看见了。”
闵端正处在气头上，这话落入他耳朵里就是变相秀恩爱。
他连理都懒得理，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没几秒，那边又打电话来了。
与此同时，卧室的门也被敲响了。
闵端被两面夹击，闹得头疼。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走过去开门。
电话另一头的花椒，声音很大，不用开免提都能听见。
他语气一本正经地问道：“闵端，你能不能对我有点耐心？”
话还没说完，闵端已经把卧室门打开了。
费扬站在门外，瞅瞅他，又瞅瞅他的手机。
惊扰了闵端之后，他的视线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喂？闵端，说话。”花椒在另一头直皱眉，“现在网上都在说我是渣男，你不准备……”
话音未落，闵端就已经把电话掐了。
“有事？”他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仿佛刚才挂别人电话的不是他。
“啊，有点。”费扬刚才那点醉意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在确保自己已经是个人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来找闵端：“今天惹你不开心了，对不起。”
这话让闵端怔了一瞬，“你道什么歉？”
“啊？不知道，反正你跟我出去之后就不太开心，我觉得应该是我的问题。”费扬揉了揉凌乱的头发，问道：“要不然哥你点拨点拨？我还得在这住一段时间呢，不小心膈应到你也不好。”
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闵端缓缓吐了口气。
沉默良久，他忽然长舒一口气，侧过身给费扬让了条路。
费扬不解，站在门口踌躇不决。
“进来。”闵端朝电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不是要直播？”
“啊？”费扬讷讷道：“现在？”
“现在有空教你。”闵端撂下这么一句后径自转身进屋。
费扬见他没关门，很有眼力见地跟着进来顺便把门关上。
“坐。”闵端坐在他身后的床上，把电脑桌前的位置让给他，“注册过主播号没？”
“注册过。”费扬点点头，“之前试过直接用手机直播，但是直播间容易黑屏，就没再继续了。”
“嗯。”闵端随口应了一声，忽而道：“要开摄像头的话可以开。”
费扬看着电脑桌上的那个摄像头，默了默，问道：“这不好吧？万一你粉丝发现我们是同一个背景……”
这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闵端哼笑一声，反问道：“是又怎么了？”
闻言，费扬一愣。
对哦，是又怎么了？
俩大老爷们儿合租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没问题啊！
于是理性的小费扬在他耳边告诉他：“开吧！你俩是朋友！在同一间房里直播怎么了？！”
可另一边，感性的小费扬突然拽住他的耳朵，大声吼道：“你这样不行！你迟早要找个牢坐坐！”
费扬：“……”
叹了口气，费扬简直欲哭无泪。
半弯不弯，他真的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