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软绵香甜的东西——
蔡云旗扑上来的时候,夹杂着酒气,衣襟上原本熟悉的草药味已经淡到几乎闻不见,此刻的她呼吸急促,鼻息间的每一下都是炙热滚烫的拷打,似乎下一刻便要火山爆发,洪水倾泻。
萧一瑾僵着身子,眼睛睁得老大,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可她却分明看见了扎眼的银白。
这样的事情她从没经历过,自小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堂,灌输的概念都是女子与男子间要谨守礼节,不可逾矩界限。
而如今,他们这般是不是已经破了防线。
萧一瑾还是有些害怕的,只觉得眼前的蔡云旗像是一个炼丹的火炉,而自己是那炉中的丹药,顷刻间就要被融化吞噬。
一呼一吸间,双腿就开始止不住的发抖,随着而来的便是浑身酥软,像是中了软骨散一般,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蔡云旗用力箍住她的腰,托着她不让她往下滑,而自己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更加挤着贴紧了她。
被迫承受的压力,让萧一瑾连喘口气都那样艰难,再憋下去就真的憋死了——
其实紧张的又何止萧一瑾一个,蔡云旗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手上用力托住这人,身子贴的再紧,也自始至终不敢往前再行进一步,两片轻薄的唇承受着洪流急湍般的欲念——
天堂地狱,一步之遥。
两人就这样不知僵持了多久,萧一瑾的脖子都酸了,蔡云旗的手也都麻了。
慢慢的,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萧一瑾先是转了转眼珠,发现——
这人的睫毛好长啊。
渐渐的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萧一瑾忽然好奇起来,那是一种猫踩奶的感觉。
倏的,心里痒痒的。
她在做什么?!
蔡云旗的呼吸都停滞了,这不是错觉吧?
这人在蹭自己的嘴唇——
一道惊雷瞬间在自己的脑子里炸开,紧接着又是无数的狂风暴雨骤起。
什么理智,什么地狱,什么伦理!
都去死吧!
这一刻蔡云旗如满溢的山洪倾泻而下,如炸裂的火山爆发,如漫天的黑云卷袭——
吞噬自己,也吞噬对方。
力量的悬殊,唇齿的纠缠,舌尖的博弈,这是一场从头开始就不公平的较量。
萧一瑾明显不是敌手,毫无反击之力,仰着头被迫承受这狂风骤雨的入侵。
一股热浪在胸中翻涌,但又得不到释放,从没有受过这般激烈的经历,没有丝毫的技巧可言,甚至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忘记了。
要不是蔡云旗发现的早,这人真的就把自己憋晕过去了。
“吸气!快吸气!”蔡云旗捏着萧一瑾的下巴,焦急的晃了晃。
快要窒息的某人,直到这时才慢慢缓过神儿来,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蔡云旗听着耳边急促的呼吸,不由得自责起来,刚刚自己是不是太过了,可这也不能全怪自己吧?
都给她说了不要动,她还动,那自己又怎么忍得住呢。
抬手在这人的后肩处轻轻地抚了抚——
“好了好了,没事了。”
萧一瑾喘了好久的气,肺里才觉得舒服了,头也不再晕眩了。
这会儿攀在蔡云旗的肩上,怔楞的厉害。
“冷不冷?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蔡云旗见她不说话,心里顿时忐忑起来,该不是生气了吧?
“一瑾,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
“你叫我什么?”萧一瑾终于说话了。
“我叫你,一瑾——”
蔡云旗话还没说完,萧一瑾偏过头一口小白牙就咬了上来,左侧的脸颊上顿时猛地一疼——
“嘶——”
萧一瑾一点也不心疼蔡云旗,蹙眉瞪着这人——
“重新叫!”
“瑾儿——”
又是一口咬在了右侧脸颊,疼的蔡云旗差点儿叫出声儿来,这两下咬的怕是牙印儿都留下来吧。
“你?你倒是给我提个醒啊。”
萧一瑾的声音抖得厉害,攀着蔡云旗脖颈上的胳膊也跟着紧了紧,眼眶更是不由自主的潮热湿润,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蔡云旗你再装——”
蔡云旗怔住了,呆愣的瞧着面前这个红了眼的姑娘,恍然大悟道——
“娉娉!娉娉!!”
这一回终于没再被咬了,反而一个温香软玉的小佳人绵绵的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蔡云旗借着自己的厚实冗长的宽袖,将她裹了个满怀。
刚还想送她回家的念头儿,这会儿便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舍放手的另一番内心纠结。
隐隐间,蔡云旗有一种日子即将天翻地覆的预感,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操纵着她的全部,让她身不由己——
有惶恐,有无措,但也有欣喜,跟意乱情迷。
如果说这是无尽的深渊,那么自己甘之如饴,只因深渊的尽头是萧一瑾。
前一刻还眼底湿润的人,这一刻却又弯起嘴角,眉眼中的笑意直达心底。
轻轻地“嗯”过一声后,自己的手就被蔡云旗握住了。
萧一瑾抬起如水的眼眸,眸光中是波光粼粼的水润——
眉眼间的浅笑犹如春风抚过的绿柳,并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蔡云旗,就好似千言万语——
没有犹豫,没有狭促——
“我不生气了,你也别生我的气。”
蔡云旗又是一怔,但同时也明白萧一瑾这句话的意思——
她说自己不生气,应该是为了上次不欢而散;而她让自己不要生气,应该是说酒席间对自己的爱答不理。
这个傻姑娘,蔡云旗不由得在心底连连摇头,暗道——
明明就是自己先欺负了她,怎么这和好的话,还要她来说呢。
心疼的同时又搂的更加紧了——
“你不该这么轻易原谅我,该多晾着我些时候才对。”
萧一瑾垂下眼眸,枕在她的肩窝里,没被握住的那只手轻轻地撩抚着蔡云旗领口处的针脚——
“我不舍得。”
蔡云旗只知道萧一瑾生自己的气,不愿理自己,却不知道她每天因为想自己,而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惩罚蔡云旗,就是惩罚她自己。
人世间最难抵御的就是这样温柔的爱意——
如果蔡云旗的心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深海,那么萧一瑾那声‘舍不得’就是一枚再渺小不过的石子,可恰恰就是这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却让不见边际的深海,霎时间激起千层巨浪,波涛汹涌的甚至要将宿主都吞没——
随着排山倒海的巨浪,蔡云旗那好不容易才退去的汹涌,瞬间又窜了上来,一波一波的狂流,无法抑制。
“娉娉——”
“嗯?”
“娉娉?”
“嗯。”
连叫了两遍这人的名字,可人家她应了却又不说话。
萧一瑾疑惑的抬眼瞧去,却让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蔡云旗微蹙的双眸,紧抿着的嘴角——
顿时心情大好,原来忐忑跟不安的,不止自己一个。
青葱纤细且带着微凉的指尖儿一点一点抚上蔡云旗的面庞——
滑过下颌,溜过鬓角,最后触到一排有些不平的地方——
这是自己刚才咬的牙印儿吧?真是咬的太狠了。
“会不会消不下去啊?万一留印子的话怎么办?”
蔡云旗的脑袋完全是懵的,全然已经忘记什么牙印儿的事情了,只觉得萧一瑾的手指有些凉有些痒,不知不觉竟然陷入了一种迷醉的状态,脑袋晕晕的,清明的思绪早就不知道抛去了哪里。
“娉娉——”
“怎么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萧一瑾的心里大概是有数的,只是没想到第二次来的这样快。
如此突然,但又好像水到渠成。
因着有了头一回儿的经验,萧一瑾虽然还是由于紧张而闭上了眼睛,但却比之前要好了太多,至少不会因为不敢呼吸,而憋死自己。
她难以自持的陷入这热切的追逐里,仰着头偎在紧拥自己的怀抱里,任由蔡云旗的肆无忌惮的席卷——
蜜蜂采花蜜也是这样吗?
舌根隐隐作痛——
蔡云旗应该温柔一点儿的,可是她控制不住,从心底激起的占有欲在疯狂作祟——
“咳咳——”萧一瑾被呛到了。
蔡云旗不肯放过的最后又重重吮了下她的唇,这才不得不把人放开。
萧一瑾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咳嗽,再瞧一眼面前这人,怎么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而且还这么淡定?
突然想起那日在宝阁楼里看见的素雨素月,萧一瑾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揪着蔡云旗的衣襟,咬着的嘴角都泛了白——
“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什么?”蔡云旗听着她的声音有些奇怪。
“是不是有——”通房丫鬟四个字萧一瑾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只好别过头去,悻悻的说道:“我听人家说,晋京城的公子哥儿屋子里头儿的丫鬟,都、都——”
还是说不出口,不过蔡云旗却已经听懂了。
顿时就笑了,半天不说话原来是为了这个——
“你胡想什么呢?”蔡云旗用下巴顶了顶她的额角。
萧一瑾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咬着嘴角不依的鼓了鼓嘴。
“素雨比我大,我当她是姐姐;素月比我小,我当她是妹妹,关系就像你同蓁蓁般,虽是主仆却似亲人。”
“真的?”
“真的。”
蔡云旗低下头去,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
支吾道:“方才,我也是第一次呢。”
这回萧一瑾高兴了,正想要再听着人说些温存的话儿,就听见打更的声音——
都已经子时了。
待打更的人走远后——
萧一瑾顿时又偎进蔡云旗的怀里,放下女儿家的矜持——
“等我大哥新婚过后,你就去提亲吧,我、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蔡云旗心头一颤儿,惶恐诧异,惊慌无措,都抵不过怀里人的软糯——
“好,我答应你。”
顿时一股苦涩,涌上心头儿。
“只要你不嫌我,我都答应。”
“我不嫌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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