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海泛起涟漪时,会发出编钟般的清响。
林墨的剑尖挑开黏稠的星雾,看见蓑衣人的钓竿正在分解。青铜色的丝线分裂成亿万光点,每个光点都裹着昏迷的裘衣少女。当他想抓住最近的光点时,指尖却穿过少女虚影,只触到刺骨的星髓寒意。
“钓星人的规矩,一命换一命。“蓑衣人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被星砂腐蚀的脸,“用你腰间那枚星核碎片,换这小星灵的命。“
林墨按住剑柄的手突然刺痛。怀中的星核碎片不知何时长出细须,正往血肉里钻。额间淡去的龙纹泛起紫黑,与碎片表面的饕餮纹产生共鸣。他忽然明白,这蓑衣人要的不是星核,而是被污染的自己。
“此物不详。“剑光闪过,星核碎片被斩落半块。诡异的是,碎片断面竟渗出墨绿色血液,在虚空凝成饕餮幼体。蓑衣人甩竿的动作快如闪电,钓钩精准刺入幼兽眉心:“第七百三十四只,还差六万劫数。“
被钓住的饕餮幼兽突然自燃,灰烬中浮出青铜钥匙。林墨瞳孔骤缩——这钥匙的纹路,与当年寒潭底部的青铜棺分毫不差。星砂海突然沸腾,无数星砂虫破浪而出,虫背上骑着戴青铜面具的骑士。
“来得真快。“蓑衣人将钥匙抛给林墨,“去北斗第七星的坟场,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钓竿横扫星海,卷起万丈砂浪。林墨在混乱中抓住裘衣少女的残影,却见她心口嵌着枚青铜罗盘,指针正指向自己额间龙纹。星砂虫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虫腹裂开,喷出粘着星髓的锁链。
“抓紧!“蓑衣人突然甩出备用钓线缠住林墨。钓竿弯成满月,星砂海被撕开裂缝。坠落时林墨看见惊人景象:所谓星砂海不过是漂浮在巨兽背上的尘埃,而他们正坠向兽眼化作的日轮。
裘衣少女在强光中苏醒,骨簪射出血线刺入林墨手腕:“以星灵之名,结共生契!“剧痛中,林墨的视野突然分裂成双重:左眼看见星舰残骸里的玉衡子正在结印,右眼看见红衣女子在日轮深处挥剑。
“破!“
蓑衣人的钓钩贯穿日轮核心。巨兽哀嚎震碎星辰,林墨的龙纹突然暴涨,竟在虚空凝出实质的黑龙。裘衣少女趁机割破眉心,星灵血染红的钓线缠住黑龙犄角,硬生生拽开兽眼瞳孔。
瞳孔后是青铜巨树延伸的枝桠。林墨踏着龙首跃上树干,发现树皮上刻着三百年前的星陨宗密文——正是初代谷主棺椁上的返魂咒。裘衣少女突然吐血,星灵血渗入树干,催生出一朵冰晶花。
“原来你才是钥匙...“蓑衣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星陨宗最后一位掌教血脉。“
冰晶花绽放的刹那,青铜树内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林墨看见树干裂开通道,两侧悬挂的星骸灯笼接连亮起,照出墙上的壁画:玉衡子手持太极玉佩开启星门,身后跟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弟子。
“那是饕餮阁初代阁主!“裘衣少女指尖发颤,“师父最器重的璇玑师兄...“
通道尽头传来琴声。林墨的同心锁突然发烫,锁芯弹出半截星刃。当他用星刃劈开最后一道青铜门时,琴声戛然而止。
冰棺悬在星髓池上,棺中女子耳后的三颗朱砂痣,与他生母画像上的位置分毫不差。更骇人的是,女子手中握着的断剑,正是《剑雨江湖》终章劈开轮回的龙纹剑。
蓑衣人的叹息在身后响起:“三百年前种下的因果,该由你这枚果实来终结了。“
星髓池突然沸腾,池底升起七十二具青铜棺。每具棺盖开启的刹那,林墨就感觉有记忆被抽离。裘衣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冰棺上:“快共鸣!她是玉衡子的...“
剑鸣吞没了后续话语。冰棺中的女子睁开双眼,瞳孔中星河流转。她手中的断剑突然飞起,与林墨的星刃拼成完整剑身。额间龙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星髓池中长出龙尾,而池底沉睡的,竟是当年寒潭中的初代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