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先生?呵!”
藤宫正仁干笑两声,“有趣。”
高秀抬头看着他,戴着一顶毡帽,将面容遮住大半的藤宫正仁脸上刚毅,硬朗,与之前从车站里出来的那副阴郁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但口袋里一直颤动的探测器,又随时在提醒着高秀,那个使指针走动了一个刻度的藤宫正仁并没有换人。
高秀这时候只戴着黄色的太阳眼镜,并没有戴着仿生面具,这是他参照猫头鹰与自己见面时的设定而特意做的。
相当的冒险,然而也十分奏效。
像是四大家族之前为什么迟迟找不到高秀,便是因为他在暗处,而这些搜寻他的人都在明面上,不仅是面容和名字被整个虹彩市的地下世界知晓,就连他们开的什么车,有何种习惯,也有人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过。
可以说这些人都是“名人”,他们既有因为声名过于大,以至于藏不住什么底牌的困扰,也有因为在明面上行动,所以能调用更多东西的优势。
人们并不是很相信一个总戴着面具的人,不管那是恶鬼面具,还是一张相对温和的人皮面具,如果隔着一层帘布的话,总会有阻碍。
因此看到高秀脸上没有任何伪装,或者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多戴了一副太阳眼镜后,藤宫正仁显然放心了许多。
他并没有过多询问高秀的身份,而是把他确实地当做了猫头鹰。
理了理衣袖和领子后,藤宫正仁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翘起一条腿,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高秀。
他沉吟道:“我没想到虹彩市的新晋情报商人,会是这副模样。”
“我也没想到老虎还会口吐人言。”
高秀淡淡应了一声,他并不急于进入主题,只是仰头看天空。
这个时代的光污染比二十一世纪更严重,因此他满目看到的只有红彤彤的云朵和朦朦胧胧的雾气。
藤宫正仁顿了顿,终于还是他率先开口。
“为什么罗刹鬼会调查你所提供的那些图形?他现在在哪?”
尽管已看过了罗刹鬼处决水口太郎的那段录像,知道罗刹鬼与自己想追寻的力量完全无关,而且藤宫正仁的注意力全然只在法阵上,但他还是装出一副对罗刹鬼感兴趣的样子。
高秀从他的语调轻重与节奏变化中感知到这一点,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他很狡猾,行踪不定,我想罗刹鬼在虹彩市给自己编织了许多个身份,因此四大家族和其他的情报商人,才一直找不到他。”
“哦?”
藤宫正仁转过头来,“你是说其他情报商人肯定不如你?”
见高秀毫不犹豫,并且颇为自信地点头,藤宫正仁便又问道:“那么,你认为红鼠也找不到他?”
观察着高秀的反应,藤宫正仁话头不停。
“红鼠在虹彩市重新现身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不过这是因为我一向不关心家族事务。”
“而你呢,猫头鹰,你甚至比四大家族的许多高层都更早知道消息,你是如何做到的?”
高秀听着他这好像质问一样的语气,只是淡淡反问道:“你认为,【我】是怎么做的?”
事实上这也是高秀最开始对与猫头鹰的会面不太放心的原因,因为她掌握了一个别人完全不知道的消息。
尽管在见面之后,这种疑虑便被一点点打消,但高秀还是好奇。
于是本着把问题抛给别人的行事风格,高秀将这个问题留给藤宫正仁。
【呵,高深莫测。】
藤宫正仁只感觉眼前的“猫头鹰”很不简单,他稳重,有耐心,并且自信,似乎与电话那头的态度和行事风格不太相同。
这次会面显得有些蛮撞,甚至缺少思考,但又因为他敢单刀赴会,因此藤宫正仁也不能小觑他。
对于高秀抛回来的问题,藤宫正仁只是淡淡道:“你总会有知道情报的方法的,这是你混江湖,吃饭的本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于你来说也不要紧。”
避开这个回答后,他又问道:“为什么你要散播红鼠的消息?”
之前高秀便已预想过会被这样询问,于是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有句古话叫做长江后浪拍前浪,他挡住了我的路。”
“所以反正他跟包括罗刹鬼在内的许多人都有仇,我干脆就把这个消息当做鱼饵抛出去就是了。”
“如我所料,那些鲨鱼闻着血腥味来了。”
听见这话,藤宫正仁冷笑:“但你也把罗刹鬼引来了,不是吗?这城市里的人都说,正是因为你的祈祷被罗刹鬼感应到了,他才现身于此的。”
似乎是没有与高秀再聊下去的兴趣,他只说道:“我要更多的信息,最重要的是关于图片上的那个地点,其他的不是很要紧,之前你要的两百万……”
“加价了。”高秀突然说道。
“加价?”
藤宫正仁顿了一下,从鼻子里挤出冷哼,“坐地起价,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但它并不会危害健康。”
高秀说道:“因为之前我们的交易里,只有那些图片而已,但我又找到了新的东西,所以得加钱。”
说着高秀拿出手机,将一些之前未发给过藤宫正仁的东西投影在地上。
还是那个法阵的一部分,但似乎是更重要的部分,因为它的字段更多,某些地方也与别的部分不同。
高秀悄悄打量着藤宫正仁,他的瞳孔似乎在某个瞬间缩紧了一下,就连气质也陡然一变。
这可能是一种幻觉,然而口袋里探测器突然加重的震颤,又在提醒高秀,这是真的。
于是高秀提出了他的加价条件。
“我要红鼠的位置。”
“这对你来说不会是一件好事。”
高秀微笑,“无所谓,你知道怎么找到他的,不是吗?藤宫家的大当家。”
藤宫正仁的声音渐渐冰冷,“只要这个?”
“不,”高秀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我都要。”
“那你两样都会得到。”
藤宫正仁的话语逐渐变得模糊,他的影子突然在地上变大,拉长,渐渐将高秀的影子也包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