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秀进入那间地下赌场后,猫头鹰守在外边,虽远离着门口,也看不见里头的状况,然而心里还是感到紧张。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紧张又逐渐加深。
但她又知道自己这时候是不能添麻烦的,要是在高秀秘密潜入的时候,她打个电话过去,可能里头的高秀就会因为这件事,被人乱枪扫成马蜂窝。
作为一个成熟的情报商人,她绝不能犯这种错误。
然而在看到许多人从里头奔出来时,猫头鹰的心口还是不由揪紧一下。
出事了……
或者说是高秀发动了袭击。
红鼠也在里头吗?
猫头鹰将手伸进棒球夹克里,握住那柄银色的左轮手枪。
没有自动瞄准装置的枪在如今的市面上很少见,但这时候摸着那冰冷,干净的金属枪身,猫头鹰又感受到了一丝沉稳与冷静。
她握着枪继续等待,另一手则抓着那好像砖头一样的烈性炸药。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在感觉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猫头鹰一直紧盯着的二楼窗口,忽然有道光影闪烁,紧接着整个粉碎。
高秀如同先前所预设的那样,从二楼窗口破窗而出,整个人重重落在地上。
还未来得及检查伤势,门口便冲出一大帮手持枪械的打手。
“接着!”
猫头鹰将左轮手枪掏出,奋力掷向高秀。
又立即拿起炸药,使出浑身力量,以几乎是整个人都甩出去的力度,将那块c4投向一众打手。
两样东西都丢出去之后,猫头鹰才发现高秀腿上似乎受伤颇重,自己刚才丢出手枪的轨迹是一个预判的“前插传球”,而高秀却还是在原地,没有起身。
所以如果是在球场上的话,因为高秀没有跑位,她应该算是一脚长传将球给到了对方门将脚下。
如果这是一场球赛,这一个“失误”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所谓的配合失误,大家之后再沟通一次也就罢了。
然而这里不是球场,而是战场,没有重来的机会。
出现了这样的失误,猫头鹰心里只有绝望。
高秀也看到了那一柄被抛到空中的手枪,离着他大概有六米远。
他朝着空中那柄看起来离他很远,怎么都不可能在半跪姿态下握住的手枪,果断伸手。
下一秒,原本远离着高秀手指的银色左轮枪,好似被磁力吸引一般,赫然飞到他的手里。
轰!
爆炸的烟火之中,高秀风衣飘起,举枪对准身后敌人扣动扳机。
……
【终末之握】
【神选技能,消耗精神力发动,选定五至三十米内质量不重于自身的目标,通过发动技能将目标吸入手中。】
【技能冷却时间:十分钟】
“信约者,黑夜中自有万千喋血之手。”
高秀伸手向远处水杯,心念一动,那一杯冰水如同先前的左轮手枪一样,转瞬被他抓在手里。
这是高秀在杀掉阿隆索等人后,通过仪式获得的能力。
黑色所罗门的献祭仪式,似乎对环境和尸体的摆放并没有什么限制。
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那些满脸错愕,随时准备逃跑的打手,血色的五芒星依旧准时出现,只是这次的范围很大,覆盖了整条楼梯。
当然这是只有高秀才能看见的,其他人只是呆呆看着他,不知所措。
似乎也是因为有人见证,所以于黑暗中的那些存在这次收敛了一些,没有将阿隆索等人的尸体一起吞噬,而是留下了他们的尸首。
要是那些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吞噬,消失,恐怕高秀罗刹鬼的恶名会得到指数级的提升。
“来了,来了。”
高秀刚将水杯放下,猫头鹰便已从里间走出,颤颤颠颠小跑过来,手里端着一盘简单的热狗。
这是他们从梭罗街撤退,或者说逃离之后,在路上顺手买的。
而这里,则是高秀在虹彩市设置的一处安全屋,从外面看只像是某处闲置的迷你仓库。
仓库的主人不在虹彩市,因此与高秀的联系只是一个定时打租金过去的不记名账户而已。
高秀接过热狗,放在一边,又发觉猫头鹰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心里不由疑惑。
“怎么了吗?”
猫头鹰摇摇头,随即又抿嘴一笑,“脸,你的脸。”
她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戳了戳,陷下去一个浅浅的梨涡。
脸?
高秀颇有些犹豫地摸向脸庞,因为在仪式后,他像之前一样,被幻觉和扭曲的认知所困扰。
对于自己可能做过的事情,他也不太确认,只觉得从赌坊出来之后,就一直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之中,比醉酒更加的混沌。
高秀手指拂过面孔,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猫头鹰还是傻笑,脸上微微泛红,指了指靠近耳朵的部分。
高秀手指摸过去,随即从那没有阻滞的触感中发现了问题所在。
高秀之前覆盖在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扯了下来。
“你做的?”
“什么叫做我做的?”
猫头鹰收起笑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嘟囔道:“明明是你自己一把扯下来的,好像要把脸撕掉一样,吓了我一跳。”
我,把脸扯了下来?
尽管还是不太相信,毕竟即便在那种状态下,他仍把车开了回来,那时候车厢在他眼中变作了怪物的内腔,扭曲的肌肉,泛绿的胃液,还有那黏糊糊的方向盘,都没有叫高秀失神。
但这只是模糊的印象,他对于细节并没有记得很清楚。
可猫头鹰似乎也没有骗他的必要,这时候她仍是笑眯眯地看着高秀。
也就是说高秀没有意识到他真的做出了一件怪异或者说可怕的事情。
然后他又注意到猫头鹰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猫头鹰摇摇头,“我只觉得大名鼎鼎的罗刹鬼,真容似乎也没那样的吓人。”
高秀看向放在一边,满是血污的罗刹鬼面具,“那你以为我的眼珠应该凸出来,鼻孔朝天,从额头到下巴上,有一道或者几道狰狞的刀疤,发白结痂?”
“咦……”
猫头鹰露出两排牙齿,“不要说那么可怕的事情。”
“对了,现在叫红鼠跑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又问道。
高秀没回答,只是拿起盘子。
“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