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陈通所言,那小孩却嗤笑道:“若是不怕死敢拼命就能胜过一切,那我是不是就不用每天熬练武艺了?”
小孩身后的妇人轻轻打了他一下,道:“宠儿休得胡言!”
她歉笑着道:“官人勿怪,我儿年幼顽劣,总好说些不相干的妄语!官人为救老身母子舍生忘死,纵我家孩儿武艺精深些,又何及官人之英雄气概!”
阎平略显弱气的说道:“我怎敢与高娘子并论些,前番曾与她厮斗一场,只一合便败阵亏输了。阎平自知粗陋,对高娘子的武艺却是佩服之至。”
陈通道:“阎平哥哥对高娘子的武艺确实倾慕非常,他因出身微寒,故学不得真本事,见高娘子这般高手,只恨不能早相逢,也好拜在门下学些好手段。”
妇人道:“官人谬赞了,我家女儿的本事乃是她故去的爹爹所传,一般家学,不得允诺怎好传与外人。”
陈通道:“我观高娘子武艺,十足的名家传承,如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是东平王(高怀德)一脉的子孙,只高娘子传承有缺,不曾得大圆满也。”
妇人面色一变,道:“官人既知我母子来历,又何必强人所难。”
陈通一脸沉痛之色道:“夫人你家乃忠良之后,世代传继的武艺,我等弟兄便狂妄些,又怎敢妄生觊觎之心。
只我这兄弟重伤将死,唯心中夙愿难解。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情可悯。
我等不敢奢求你家武艺传承,只愿得尊下一个承诺,允我这兄弟能以高家记名弟子的身份终了此生。
只愿他来生有幸,或可于九泉之下寻高家祖先学些本事亦说不定。”
“这···”妇人有些为难的问道:“官人等果真不窥学我亡夫所继之武艺?”
陈通当即指天立誓道:“皇天在上,我等兄弟此生绝不窥学高娘子之父传下的武艺,若有违背者,必死无葬身之地也!”
然后陈通恳切道:“老夫人明鉴,我等只为阎平兄弟求个名分,绝不窥探你家传武艺分毫!”
这时李彦仙、史进也带着一身的血腥进得大殿来,他等眼见阎平惨样,却是惊怒交加,又心疼不已。
妇人见得陈通等人皆一身煞气,又有些怜悯阎平之惨样,心中思虑些许,却才道:“若阎官人不嫌弃,老身便代亡夫收下他做个记名弟子便是。只可惜亡夫已去,老身又是个不通武艺的,只留下小女瑶瑶,又学不得精深,官人又是个不走时运的,否则便传阎官人些手段又何妨!”
陈通笑道:“我等兄弟自来命贱,能得个名分已是万幸,又何敢奢望其他!”
他扭头与那高娘子兄弟道:“小兄弟,你叫什么?”
那小孩儿昂然道:“我乃高家唯一的男儿高宠是也!”
陈通听得他名,却是心头一颤,只笑道:“小兄弟,既是高家唯一男儿,想来成年后必然做得一家之主。”
那高宠听得,却是喜得抓耳挠腮有些情不自禁。
陈通笑道:“小家主,我阎平兄弟既做得令尊记名弟子,来日他若有幸从别处学得高家武艺,你允是不允?”
小高宠迷惑道:“我家的武艺,别处怎有?”
陈通笑道:“东平王后代可不止你家这一支,别处亦有高氏传承。若我兄弟去他处学得,你可肯应允?”
高宠眼珠一转,问道:“他自学得些本事,可能回传我家?”
陈通笑道:“但宠哥儿有意,不管阎平兄弟自高家别支学得甚麽,都一发传禀与你可好?!”
高宠拍手笑道:“这个却好!我应允了便是。”
陈通亦拍手笑道:“哈哈,如此一来,我阎平兄弟的心愿可算彻底了了。哥哥们,且抬了阎平回地上去!老夫人,宠哥儿,亦随我等去吧,过几日说不得便与高娘子汇合。”
陈通着李彦仙与史进扯了两杆枪棒,用一匹帷布裹了做成担架抬着阎平,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天齐公祠。
只他等出来,立于高处的宋炎早近前道:“哥哥,方才有七八个泼厮从祠庙后方窜出来,被我几箭射杀了干净。哎呀!阎平这是怎的了?受这般重伤?”
不等李彦仙应声,陈通却笑道:“这厮逞能斗狠!被下面的贼子插了几枪,死期不远矣!”
李彦仙道:“我等行程迟缓,宋炎兄弟,且骑快马去寻山下的甘北镇寻个郎中来,与阎平兄弟医治。”
宋炎转身就要走,陈通却道:“宋炎哥哥不用去,便请来郎中也救不得阎平。”
宋炎大怒,道:“你这厮说得甚屁话!便那郎中救不得阎平兄弟,我等便不请了吗?”
陈通却也不恼,继续笑道:“哥哥好生急性!郎中救不得阎平,却不代表我救不得他!且寻个遮风挡雨的去处,我自与阎平兄弟治伤续命。”
李彦仙却叹了口气,道:“陈通,往日你说的些妄语,我只半信半疑。此番若你真能救回阎平,我李彦仙这条命就是你的,此生必追随左右,再无二心。”
陈通笑道:“好!有哥哥这句话在,便是阎平真的死了,我亦要从阎罗手底下把他夺回来!此处不远有一座小道观,乃是前唐时为守护公主墓而建,却不知今已荒废了没有?”
一行人包括高氏母子急急赶了三四里路,转过一个山头,却见一座半荒废的的小道观。
之所以说半荒废,乃是这道观建筑尚且完好,唯门户却朽烂不存,内中亦无有僧道住持。
对此陈通并不在意,他去得内里,在唯一供奉神像的灵官殿中设下了一个特殊灵能信标,然后让李彦仙等将阎平抬入其中,又将众人赶了出去,只自己与阎平留下。
说起来此时阎平已近乎弥留之际,甚至他身上扎着的短枪也不曾抽出,只是被陈通用蝉翼刀削掉了露出的部分。
只随着陈通与遥远之处发出信号,忽的一道白光闪过,然后二人便消失不见了。
唯不远处的天齐公祠那里,忽然传来一连串如旱雷般的闷响声,那却是陈通设置在天齐公祠地下大殿里的魔神像上的雷火,正在爆炸摧毁魔神像。
爆炸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于他们并未注意到灵官殿里其实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陈通提前设下的灵能信标尚在闪烁。
当爆炸声彻底消失的时候,又一道白光在灵官殿里闪过,然后陈通却与阎平重新出现在了这里。
此时的陈通倒不曾有甚变化,只阎平却一丝不挂的昏迷着,身上所有的伤口都被神奇的封合起来,包括腹部的贯穿伤,除了留下浅浅的痕迹,不曾亲眼见过的人,很难相信在此之前他曾经受过多麽重的伤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