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马上就要对敌人发起突袭,陈通却在这里与阎平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李彦仙却有些恼火,道:“贤弟,些个体己话过后再说不迟,当下紧要之处,乃是清剿贼人,救援高氏母子。”
陈通道:“哥哥休急切,我等所谋设之战术虽然看似完美,却缺少一个最重要的因素。
须知这伙贼人来历不凡,内中颇有通晓异术的旁门左道之士,接下来我等一旦突入其中,必然会遭遇左道诡术的攻击。这左道之术看似玄奇恐怖,其根底说穿了不过是心灵和意志的较量。今我以些法激发兄弟们的斗志,正是要与他等些死中求活的机缘。”
李彦仙没好气道:“那你先前怎的不说?”
陈通一脸无辜的道:“哦!我忘了!”
李彦仙顿时气苦。
陈通嘻嘻一笑,道:“哥哥勿恼,我与你作耍(开玩笑)哩。”
李彦仙闻言更觉羞恼,待要说些什么。
陈通抢先道:“哥哥当知,有些话在不同的时候说出来的分量是不一样的。我得在恰当的时候,才能将兄弟们的斗志彻底激发起来。史进如是,阎平亦如是。”
聪慧如李彦仙立刻就理解了陈通的做法,只是他这种独走的行为李彦仙确实喜欢不起来。
李彦仙冷着脸道:“这事儿你该提前与我说一声!”
陈通赔笑道:“只怪小弟思虑不周,下次一定改正!”
而此时陈通心底却窃笑:改正才怪呢!不激你一把,你又如何能长进些?!
暂时安抚了李彦仙,陈通却与阎平道:“阎平哥哥,筑基秘法乃是将门世家最珍贵的传承。当今世上有这般传承的将门可谓屈指可数,当前已确认的不过高、杨、张、曹、石、王等几家,哦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赵宋皇家。”
阎平听得,却道:“贤弟的意思是说,我想要得到筑基秘法,就只能从这几家将门身上找机会了。”
陈通却摇头道:“不!在此之前,非将门子弟想要获得这种秘法传承,一般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加入皇家带御器械班,用忠诚和生命向赵宋官家换取相应的恩赐。至于将门世家的传承,那是想都不要想。”
阎平神色一滞,失望的回道:“那你这话就等于没说。洒家一介草莽,怎有机缘去舔那皇帝老儿的腚眼子!”
陈通笑道:“哥哥休沮丧。我说这些,乃是须让你晓得这筑基秘法的珍贵之处,却并非要断你念想儿。眼下就有一个极好的机缘,若哥哥能好生把握,未尝不能得偿所愿。”
阎平闻言大喜,却道:“贤弟此话怎讲?”
陈通道:“要说这机缘,却还得从元祐年间垂帘秉政的高太后讲起。
当年神宗皇帝在位时,重用王荆公变法,不想神宗皇帝却英年早逝,哲宗皇帝以幼冲之龄继位,尊高太后为太皇太后,垂帘秉执朝政。
那高太后乃是有大智慧的贤后。
因王荆公变法之故,朝野众臣自发的分作两派,变法派和守旧派,亦作新党和旧党。
当时的高太后已历经英宗、神宗两朝,对大宋朝廷的弊政有着很深的认识。
故高太后很清楚,变法图强乃是大宋唯一的出路。
如果高太后只是一个一般的聪明人,她只需要沿着神宗的路子萧规曹随,继续任用变法派便好。
但是高太后却看得更远,她却知道如果自己这么做,那麽大宋的变法之路在她死后必然会彻底中断。”
陈通说到这里,阎平只听得迷糊,李彦仙却颇有些领悟,更多些疑惑。
他问道:“贤弟,这高太后为何会这般认为?”
陈通道:“因为大宋治国理政的政治根基,乃是异论相搅之说。”
“异论相搅”是宋代为了加强皇权、防止大臣专权制定的一项用人原则。
该原则鼓励在各级官府设置上设立平行机构,彼此各管一摊,又互不隶属,直接隶属于皇帝。在官吏任用上,尤其是对朝臣的重用上,遵循“异论相搅”的原则,即参用政见不同者,使彼此“各不敢为非”。
陈通与李彦仙等分说了异论相搅原则的来历和内核。
李彦仙道:“这异论相搅原则只防止权相大臣乱政,怎的就让高太后看得些是非?”
陈通反问道:“哥哥可知,这项用人策略是大宋的哪个皇帝所设计?又是为了什么而设?”
李彦仙摇摇头,道:“未可知也。”
陈通道:“此策乃大宋第三位官家宋真宗所订,其目的却是为了对付他的刘皇后。当年同样是真宗病危,即将继位的仁宗皇帝年幼,皇后刘娥垂帘秉政。真宗皇帝担心刘娥会效仿前唐之武周(武则天),故设此策制衡于她。”
李彦仙恍然道:“原来如此!”
阎平却道:“这皇帝老儿忒得多疑,竟怀疑自家婆娘!”
陈通笑道:“阎平哥哥,待得此间事了,可回去读一读有关武周之传记,到时候你就不会说这般话了。更何况那刘娥可不是仁宗皇帝的生身之母。”
几个人听得这处,却都露出些八卦之意,只待陈通细说些刘太后与仁宗皇帝的故事。
或许有人会问,不就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他等怎的就跟没见过世面一般,连这点事儿都不知道吗?!
你还别说,这种皇家私密之事,一般大宋百姓还真就不知道,或者应该说,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晓,就算知晓的人也不会往外传播,他们只会把这点皇家阴私事儿写在自己的私人杂记里面,等待后人发掘。
陈通继续说道:“那高太后秉政后,面临着当年的刘太后一样的政治处境,她必须参用政见不同的臣子。如果高太后重用变法派,那麽小皇帝的培养教导就必须交到守旧派的大臣手里,如此待得皇帝成年亲政后,他必然会是一个守旧派模样的官家。几位哥哥说,那变法还能维持下去麽?”
李彦仙恍然道:“那高太后提前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就反其道而行之,自己任用守旧派,将哲宗皇帝交给变法派培养。呜呼!如此贤后,果不愧是女中尧舜也。”
阎平却不耐道:“贤弟说得这些,与我得筑基秘法有甚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