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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张简修心里有一句妈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可张居正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好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今后莫要再提。”

“爹.....”

“游七。”张居正重新看向管家。

游七上前躬身:“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还有些疏奏没处理,你去趟书房取来,我要赶在下午廷议处理完。”

“老爷......”游七还想要劝阻一番,可终是断了念头,张居正工作狂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行了,都别杵在这里了。”

张居正环视四周说道。

“该干嘛干嘛去吧。”

一时间,庭院里紧绷的气氛终是松懈了一些,下人们也赶忙忙活起来。

有些为张居正递上汗巾,搀扶着张居正,有些则是开始打扫现场,有些则终于上前照料已经伤痕累累的四少爷。

而张居正则是呼出一口气,似有些疲于与幼子交流,头也不回的出了庭院。

不过,路过长子张敬修身边的时候,他见到仍旧在发呆的长子,紧紧蹙眉。

张敬修嗫嚅嘴唇:“父亲大人我......”

张居正眼神中透露着疲倦,淡淡说道:“好好学吧。”

张敬修:“???”

......

厢房中,张允修看向浑身涂满金创药的四哥,心里头不由得生出些愧疚。

毕竟......此事确实因自己而起。

坐到床头边,他看向脸色黝黑的四哥关切说道。

“四哥,你且还好吧?”

迷迷糊糊之间,四哥张简修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了张允修的手。

“你这个丧良心的家伙!”

张允修慌了神,正打算挣脱开。

可不料听到“哇”地一声,四哥张简修又哭了。

“五弟!哥哥不怪你!哥哥只怪自己一时糊涂,沾染上了勾栏的孽缘,可你要将那三千两还给我~

那是哥哥的血汗钱~”

实际上,四哥张简修在听到幼弟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时候,这气已经消了大半。

还有一小半?

银子还在张允修那里呢!翻脸了找谁要银子啊!

其他一切都好,为了这三千两银子,他张简修可是九死一生,屁股都险些被打烂了。

要是再拿不回来,他倒不如死了干净。

张允修有点怪异地看向四哥,脸上有些尴尬地解释说道。

“来不及了,我今日回来之前,已经将钱都给了余象斗,这会儿铺子和工坊应该都定下来吧?”

“我......”张简修脸上表情顿时僵硬了,他将头埋在枕头里,又是一阵嚎哭。“我不活了~”

张允修看向遍体鳞伤,却尤在担心银子的老哥。

他好像......确实有点惨啊~

于心不忍,这才解释说道:“哥哥你且放心,我银子放在我这,保准一本万利,今后翻一番再还予你。”

“嗯?”张简修的哭声戛然而止。“咱们不帮患病的百姓了?”

让他出钱去帮不认识的普通百姓,张简修绝对是心疼的。

可若是不帮了,张简修内心也有一些负罪感。

张允修笑着说道:“赈济是要做的,可谁说的赈济便不能赚钱?”

“哦?”张简修眼前一亮,身上似也不疼了,一骨碌爬起来说道。“五弟你有良策?”

“四哥忘记我说的了?”

张允修眯起眼睛说道。

“咱们赚的乃是朝中大臣的钱,市井百姓能有几个钱啊?那些清流士大夫家里的地窖,到处都是银子!成日里藏着不拿出来,就是一群国贼!”

张简修有些迟疑:“官宦们有钱是没错,可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出来,也绝非一易事吧?”

谁都知道当官的有钱,可为什么大家还是剥削百姓?无非是百姓好欺负,朝廷的老爷们不好对付罢了。

张允修说道:“这便是咱们做赈济的用处了。”

“这二者有关联?”

张允修:“一言难尽,四哥莫要再说我骗你,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带你去工坊一看便知。”

“果真?”

张允修点头:“当然。”

“那你扶我起来。”

张允修:“???”

说话间,却见张简修跟没事人一般,整个人从床榻上爬起来,龙精虎猛的样子,甚至还打了两个把式。

张允修都惊了:“四哥你不是......”

张简修暗自忍受,可面上还要咬牙说道。

“这点伤算点什么?张居正那个糟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用不上多少力气,我自小便是练武,身子骨乃是铁打的!”

张允修一脸怀疑地看向四哥,他这龇牙咧嘴,满头大汗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没事。

张简修却是迫不及待了,他搓搓手说道。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现在?要不等明日再说。”

“事不宜迟,晚点我怕咱们的钱跑了。”

“???”

......

子时。

张府内早已寂静下来,唯有管家游七一人,提着灯笼四处查看。

以他在张府的地位来说,守夜巡逻的事情,照例还真轮不上他了。

可近期,府上实在出了太多事情,游七对张家忠心耿耿,放心不下,便由自己来巡夜。

游七之于张家,早就不是普通下人那么简单了。

他看着几名少爷长大,也是有情谊在里头的,今日张居正一怒,险些给他吓坏了。

巡夜之时,游七特地去张允修的卧房周围绕了好几圈,生怕这个“活祖宗”又整出什么事端来。

发现一切风平浪静后,游七意味深长地看了漆黑的卧房一眼。

自小少爷张允修大病一场后,整个人便如脱胎换骨一般。

不,他的荒唐劲头比从前更甚。

只不过,学识、能力、气魄都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在游七看来,还要比状元郎的三少爷,更加令人惊艳。

只可惜......

游七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些忧虑,他对张府的处境自有所感。

难道今后,张府真的要依靠这小少爷了么?

思绪之间,游七已然踱步到了后院,在路过书房之时,他猛地猛地停下了脚步,朝着书房里头看去。

“何人在此!”

游七听到了动静,当即怒喝一声,将灯笼照向书房里头。

定神一看,他惊了一下,因为书房里头未点灯,而枯坐在里头的,分明是张居正。

张居正低头借着月光,看着书房里头的一些稿纸,有些出神。

“游七啊~你进来吧。”

听到张居正的吩咐之后,游七这才推开门进入,他将灯笼放在架子上,对着张居正拱拱手说道。

“老爷~”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询问说道。

“已入子夜,您独自一人待在这......可担心被受凉了。”

“我无事。”

张居正没有抬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稿纸。

游七不知道上头是什么内容,也不会去探查,恭顺地立在一旁,等着张居正的吩咐。

忽听张居正说道:“这几日你得空,去调查一下,张士元是在做什么买卖。”

听到此言,游七想到了白日事端,不由得惊了一下,迟疑地说道。

“老爷你.....”

白日里,游七还在心里犯嘀咕,以张居正务实理性的性子,理应不会意气用事的“误会”四少爷。

为何他还要一味责骂四少爷?

现在看起来,张居正非但不是不知,反倒心里清楚的很。

灯笼照亮了张居正的半个身子,他的另外一张侧脸隐藏在黑暗中,淡漠地声音说道。

“你真当我是意气用事之人?”

“这......”

不等游七说话,张居正便自顾自地解释说道。

“四子嗣哲平日虽荒唐好色了些,可他性子耿直,最讲义气,定然是不会攀咬兄弟的,这一点我能够确定。”

游七不由得疑惑:“那老爷你还.......”

张居正眼神里透露着失望说道:“我非恼他私藏银子,我恼得是他私藏银子还被人骗去,被人骗去了却还没出息的找我告状!

我张居正如何能够有这么窝囊的儿子?”

张居正从胸中呼出一口郁气。

今日的责骂,并非是因为张简修藏了三千两银子,也不是因为他狎妓。

而是怒其不争!

正是因为这种情绪,白日里张允修的那番话,才会让张居正如此在意。

他开始第一次怀疑。

难道自己的教导......真的错了?

“说起来,士元.......”张居正的眸子像是点了漆一般,盯着灯笼里头的火光,怔怔出神。

“这个孩子总是令人意外啊,从前......”

游七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便听着张居正放着牢骚,感慨着幼子身上的不凡,又感慨着自己这些年教育的得失。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游七才一个人出了书房。

等到书房里头,重新剩下张居正一个人。

张居正又瞥见书案角落的一个小册子。

《帝鉴图说》。

这是隆庆六年,张居正为小皇帝制作的蒙学读物。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沾染灰尘的书页,脑袋里头回想到张允修白日里的那句话。

“即便是野草,也需得光照,方能朝着正道生长啊!”

不由得喃喃自语地说道。

“便连皇帝......也是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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