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惊疑于判官笔批注上的镇魔碑篆字青芒,未等他细想,殿内气息陡然一变。十殿阎王原本闭目静息,此刻竟同时有了动静。而他手中的九幽铃热度骤升,就在这时,判官殿檐角铜铃轻响……
判官殿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碰撞声时,李云正用指腹摩挲着九幽镇魂铃的纹路。
那纹路凹凸不平,触感粗糙,青铜表面残留的余温带着微微的暖意,让他想起人间冬夜捂在手心的汤婆子。
这温暖的触感,仿佛能驱散心底的寒意。
直到十殿阎王同时睁眼的刹那,那点温度突然变成灼烧骨髓的刺痛,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骨头里。
“酆都城西北三百里,古战场遗址。“转轮王掌心的六道轮回盘投射出暗红血雾,血雾如浓稠的液体般缓缓流动,凝结成残破的旌旗图案,“三日为限。“
李云躬身接令的动作让腰间锁链哗啦作响,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判官殿里格外清晰。
余光瞥见宋帝王正用判官笔在生死簿上画圈,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仿佛是命运的齿轮在转动。
朱砂落笔处腾起青烟,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凝成个披甲执戈的骷髅虚影,这让他后颈泛起细密的寒意,那寒意如冰冷的蛇爬上脊背——往常勾魂任务都是直接显现姓名。
“李队长可需帮手?“
带着栀子花香的声音擦过耳际,那香气清新宜人,仿佛能驱散殿内的阴森气息。
红衣女鬼差指尖拂过他悬在腰间的镇魂铃,指尖的触感轻柔而凉爽。
苏瑶垂落的广袖露出半截皓腕,系着的银铃铛与九幽铃相撞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竟将那股灼痛化作了暖流,那暖流如潺潺的温泉,缓缓流淌过全身。
钟逸抱着勾魂索从廊柱后探出头:“这是苏瑶姑娘特意调的醒魂茶。“琉璃盏中琥珀色液体还在冒着气泡,气泡咕噜咕噜地往上冒,发出轻微的声响。
任轩突然按住李云手腕,盯着茶汤表面浮现的铜钱大小阴影摇了摇头。
李云怀揣着任务,离开判官殿。
一路上,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投下扭曲的影子,阴森的气息如影随形,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他的脚步略显沉重,心中满是对此次任务的担忧与不安。
周围的墙壁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些奇异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酆都城门阴风呼啸,那风如利刃般刮过脸颊,带着刺骨的寒冷。
李云清点锁魂囊的手顿了顿,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三丈开外的望乡台背后,几个鬼差正将哭丧棒插进青砖缝隙。“人家可是百年难遇的勾魂奇才。“刻意抬高的声音裹着阴火噼啪作响,阴火闪烁着诡异的蓝光,那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听说连孟婆都多给他半勺忘川水......“
苏瑶的银铃铛突然发出清越鸣响,盖过了那些窃窃私语,那鸣响清脆响亮,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黑暗。
她将绣着彼岸花的护腕套在李云手上时,指尖在脉搏处多停留了两息,那指尖的温度带着一丝温热,仿佛传递着鼓励与关怀:“古战场的怨灵最惧雷击木。“
李云握紧改良过的雷纹勾魂索,青铜铠甲肩头新嵌的镇魂钉硌得生疼,那疼痛如尖锐的针刺痛着肌肤。
这些连夜打造的装备此刻泛着诡异幽光,那幽光闪烁不定,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倒映着苏瑶眼尾那抹朱砂痣竟像在渗血。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碰,对方却笑着退后半步,发间银簪坠着的玉雕彼岸花扫过他掌心,那触感轻柔而光滑。
穿越鬼门关的瞬间,九幽镇魂铃突然自主震颤起来,那震颤剧烈而急促,仿佛是在发出警报。
李云看着引魂灯照亮的荒原,灯光昏黄而微弱,照亮的范围十分有限。
满地白骨缝隙里钻出的暗红色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那苔藓颜色鲜艳夺目,如同鲜血一般。
本该悬浮在空中的残魂全都蛰伏在地表,如同等待猎物的狼群,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钟逸抛出的探路纸马刚踏出十步,马腿就被苔藓缠成了绛紫色,那颜色诡异而阴森。
任轩甩出拘魂锁的刹那,整片荒原突然响起千万人含混的呜咽,那声音低沉而凄惨,仿佛是无数冤魂的哭诉。
那些苔藓凝聚成无数只血手,将纸马撕成了漫天飘洒的符纸碎片,符纸碎片在空中飞舞,如同雪花一般。
“这不是普通怨气。“苏瑶的银铃铛在阴风中碎成齑粉,那齑粉如细小的尘埃,纷纷扬扬地飘落。
她盯着李云腰间震颤不休的镇魂铃,“它们在......朝拜?“
李云终于看清苔藓下掩埋的东西——每片暗红色植被覆盖的土壤里,都嵌着半枚刻有龙纹的青铜箭镞,那龙纹雕刻精美,栩栩如生。
九幽铃的震颤频率突然与脚下大地产生共鸣,他耳中灌进金戈铁马的轰鸣,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颅骨深处嘶吼着同一句话,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人头晕目眩。
残月升到枯树梢头时,第一缕真正属于古战场的阴风掀开了血色苔藓,那风带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让人作呕。
李云握紧雷纹锁链的手掌沁出冷汗,那冷汗冰凉而粘稠。
他终于明白十殿阎王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漫山遍野的青铜箭镞,分明与九幽镇魂铃的锁链纹路同出一源。
雷纹勾魂索擦着李云耳际炸开青紫色电光,那电光闪耀夺目,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他闻到了腐烂铁锈混着檀香的味道,那味道刺鼻而复杂。
本该被锁链洞穿的披甲怨灵竟化作黑雾消散,又在三步外凝聚出三具白骨战马,那黑雾弥漫开来,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小心!“苏瑶的护腕突然绷紧成弓弦,彼岸花纹路里激射出十二枚桃木钉,那桃木钉带着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
最前方的战马头颅应声碎裂,却在落地时变成满地爬行的指骨,那指骨苍白而恐怖。
李云后撤半步踩中块青铜箭簇,九幽镇魂铃的震颤突然在颅骨里形成画面——左侧第三根肋骨的裂缝正渗出墨绿色磷火,那磷火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他几乎是本能地偏头,一柄锈迹斑斑的戈戟擦着脖颈刺入身后石碑,碑文上“武安“二字被腐蚀得只剩半截,那锈迹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
钟逸甩出的拘魂网在碰到怨灵瞬间燃起幽蓝火焰,那火焰跳跃不定,带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任轩突然将整袋朱砂粉撒向空中:“这些是附在兵器上的战魂!“
李云终于看清每具骷髅眼眶里跳动的不是魂火,而是半截折断的箭矢,那箭矢散发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当他将镇魂铃按在雷纹锁链上划动,青铜与青铜摩擦产生的次声波让最近的战马轰然跪地——那些深嵌在白骨关节的箭簇正在共鸣震颤,那震颤剧烈而强烈。
“寅时三刻方向!“苏瑶突然抓住他手腕,两人的镇魂铃同时发出蜂鸣,那蜂鸣尖锐而刺耳。
李云顺着她指尖望去,看见满地骨片正朝着某个方位朝拜般起伏,暗红苔藓在月光下汇成个模糊的将军轮廓,那轮廓阴森而恐怖。
那东西抬手瞬间,李云感觉有冰凉的手指直接攥住了心脏,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九幽铃的预警第一次出现延迟,等他翻滚到断戟堆后时,左肩铠甲已被撕开五道爪痕。
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金光的魂雾,那魂雾散发着一股温暖而神秘的气息。
“李队长!“苏瑶的惊呼被狂风扯碎,那狂风呼啸而过,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李云盯着自己伤口里流转的金光,突然想起穿越那晚孟婆汤碗底沉淀的星砂——这些不属于鬼差的力量正在修复魂体,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不明白这股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又有着怎样的意义。
将军怨灵的第二击裹挟着整个战场的哭嚎声劈下时,那哭嚎声凄惨而恐怖,仿佛是整个战场的冤魂在哭诉。
李云做了个极其冒险的动作。
他主动撞向攻击轨迹,却在接触瞬间将雷纹锁链缠上对方腕甲。
九幽铃的震动频率突然与八百年前某个月夜重合,他看见锈蚀的甲胄下露出半块刻着“羌“字的玉璜,那玉璜散发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破绽在护心镜!“李云嘶吼着将全部魂力灌注右腿,靴底暗藏的二十八宿星图在地面亮起银辉,那银辉闪耀夺目,带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雷光顺着锁链炸开的刹那,他借着苏瑶射来的桃木箭为支点,整个人如鹞子翻身跃到怨灵背后。
青铜箭簇从伤口迸射而出,精准穿透护心镜裂缝。
将军怨灵发出不甘的咆哮,化作漫天飘散的黑羽,那黑羽如乌云般弥漫开来,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战斗结束后,古战场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许多,弥漫的怨气也渐渐消散。
原本蔓延的暗红色苔藓开始缓缓消退,露出下面灰白色的土地。
空气中那股刺鼻的血腥和腐朽气味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凉意。
李云单膝跪地喘息时,发现每片羽毛落地都变成枚带血的箭簇。
“你怎么看穿的?“任轩扯开被磷火灼烧的袖口。
钟逸正忙着用铜钱剑挑开还在蠕动的铠甲残片,闻言也转过头来。
李云摩挲着镇魂铃上新出现的裂痕,余光瞥见苏瑶正在悄悄收回缠在他脚踝的银线。
那缕魂力残留的栀子花香让他心头微动,面上却只淡淡道:“铠甲纹路和九幽铃的饕餮纹是同一时期的。“
女鬼差擦拭银铃的动作顿了顿,月光将她耳尖那抹绯色照得清清楚楚。
当李云假装检查装备避开那道目光时,发现引魂灯照亮的荒原尽头,无数青铜箭簇正自动排列成指向西北的箭头。
更远处的浓雾里,隐约传来战鼓与编钟合鸣的声响。
苏瑶系紧护腕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她腕间浮现的彼岸花,不知何时变成了滴血的长戟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