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嘈杂,掩去了刀光剑影的肃杀。
“再接我一剑!”她手腕翻转,不等燕归反应,一式“回风拂柳”,剑意婉转,却是绵里藏针,道道剑影如骤雨打新荷,琼珠乱撒,铺天盖地向燕归袭来。
这一剑颇有破釜沉舟之势,岸柳绿丝被她一剑斩断,百尺飞流应声而起,江涛如浪,似洋洋洒洒的大雨,将缠斗的两人浇得许些狼狈。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燕归被她竭尽全力的一击逼退数步,生生接下一剑,他横笛于唇,吹出几点清音。
笛声方一入耳,照月手心一阵滚烫,方才经转内力的几处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之感,她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剑。
燕归一眨不眨望着她,抿唇轻慢地讥笑着,话中丝毫不客气:“若非有人留你一命,你早该承受万虫噬心而死。”
照月不解何意:“你什么意思?”
燕归一心念着不知去向的殷晴,他扯动手中红线,目光落远,再懒得与她浪费时间,一把抽出短剑,剑光寒芒凛冽,不消片刻,那点寒芒便抵住她的喉头。
“秋照月,可无人告诉你。”他眯着眼,剑尖一偏,狠狠扎入她的肩膀,一时间鲜血淋漓,燕归微微一笑:“莫要多管闲事!”
远处有钟声回响,戌时已至,只差一刻之遥。
内力如水般流逝,照月面色惨白,她喉头发涩,口中涌起一股血腥气,已是戌时了,只差一刻,她必须得竭力拖住。
雨水与血水交织淌下,她咬紧牙关,五指并用,一把握住没入她肩头的剑刃,钻心的痛自虎口传来,风雨晦暝不清,唯独她目光凛凛,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若我。”
一字一句:“偏、要、管、呢?”
“找死!”燕归面色阴沉如水,他再无半点耐心与她周旋,抬手就是一掌将要落下。看更多好书就到:y e l iao8.c o m
“住手!”一声清呵,让燕归骤然回头。
如此熟悉的,他魂牵梦萦的嗓音。
燕归快速收回手,深吸一口气,转身笑着唤:“猗猗,跟我……”
“走”字尚末脱口,他眉间的笑被一阵刺痛凝住。
眼前几道银光闪烁,燕归愣了愣,似乎未能反应过来,他低头一看,几根银针,深深扎入他的心口。
是银雪针。
是她曾在他面前练习过的,喜笑盈腮地说:“……若有人敢伤你,我们里应外合,你打架,我下药,出奇不易,强强联手,绝计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再不敢来欺你一人。”
那脆生生的声音犹在耳畔。
除开那次,他再未见她用过,未料她头一回用银雪针伤人,却是用在了他的身上。
“对…对不起。”殷晴怔怔地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
“猗猗?”他又轻唤了声。
千防万防,他从未想过防她。
而今,她为了一个外人,竟要与他为敌,当真是可笑。
“不恕,对不起。”她捂住嘴,眼睁睁看着燕归连点数穴,仿佛不知晓痛般,拔出插入胸口的银针,嫣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淌。
殷晴只觉得那银针也扎入了自己心口,透骨酸心地疼。
她如骨鲠在喉,有再多话想说,却生生卡住,只跟木头似的重复着“对不起”。
一时望着照月,一时看向燕归,眼底浓浓的愧疚要将她淹没,她记着照月说过让她勿管,但殷晴真的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那样好的人为她流血受伤,只为助她一臂之力。
她在岸边等待许久,眼瞧着戌时一刻将至,照月还未归来,虽是千叮咛,万嘱咐,但她还是无法冷眼旁观,自私地一走了之。
她亦不想伤害燕归,可是……
看着他将要对照月落下的一掌,她已来不及多想,说时迟那时快,银针已然脱手而出。
凭他的身手,应当能躲掉,她彼时侥幸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