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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天的都怎么回事啊?”张贸额头“咚”一声磕在桌上“可别是凶杀案吧!”
“现在还难说。”曲值道:“法医和痕检已经赶过去了。最好是意外否则又是咱们的事。”
“妈的肯定是意外!”张贸拍着桌子“曲副你前阵子没跟我们去洛观村不知道那什么虚鹿山上的篝火派对有多危险。他们居然在半山腰上放火啊还说是经过消防同意的!我操我在村子里看着都觉得可怕!花队还跟当地人提过这个问题你猜人家怎么说?”
“嗯?怎么说?”
“人家说是咱们城里人少见多怪!说那半山腰平着呢比新村小的操场还大烧不起来不会出现火灾!”
“新村小?”曲值皱了皱眉“你说洛观村咋老是出与火有关的事呢?你们上次去不就是帮肖诚心处理那死了五个小男孩的积案吗?这下倒好积案没破又来新的案子。”
张贸“呸”了两声“你别乌鸦嘴啊!说不定这就是个操作不当的意外呢!”
一室之隔花崇轻轻拍着太阳穴悲观却又现实道:“洛观村的事几乎不可能是意外。现在那边只有肖诚心他们积案组肯定搞不定。”
“先等尸检结果吧。”柳至秦比平日烦躁在桌边走来走去“洛观村不具备解剖条件法医科的同事看过现场之后可能会把尸体带回来进行尸检。”
这时办公室响起手机的震动声。
花崇看了一眼眉心就皱了起来。
柳至秦也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名字——肖诚心。
身在现场的刑警此时打电话来重案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花崇接起语气凝重:“肖队。”
“花队啊!”肖诚心大喊道:“洛观村又出事了!”
“我知道你别急把你现在掌握的信息都告诉我。”花崇冷静道。
“我他妈能不急吗?你们被陈队叫回去钱毛江那几人的案子撂给我我这几天忙着走访摸排重新梳理案情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哪知虚鹿山上突然死了人烧死!”肖诚心道:“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已经看过尸体了?确定是烧死?不是死后焚尸?”花崇紧声问。
烧死与焚尸性质完不同。烧死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有预谋地杀人而焚尸基本上都与凶杀案有关。
钱毛江五人当年的尸检结果就证明是死后焚尸。凶手在杀害他们之后放了火大概率是为了消除留在现场的证据。
“我现在就在尸体旁边!”肖诚心不住地唉声叹气“一共有三具尸体部呈收缩状看上去像活生生被烧死的!但具体情况要等法医来了再说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保护现场。”
“你能做的还有很多。”花崇稍感不快——再怎么说肖诚心也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一员是目前洛观村里最专业的刑侦人员能做的、该做的事远远不止保护现场。
肖诚心快要哭了“花队啊你是不知道现场有多混乱!出事时我不在山上我他妈在村里走访!突然山上就炸锅了我和派出所民警赶上去的时候那些游客跑的跑哭的哭喊的喊简直像世界末日了一样!”
花崇心里叹息明白现在跟肖诚心说理也没有用只得草草安抚几句继续问现场情况。
肖诚心在抱怨了一通之后情绪似乎勉强镇定下来开始讲事情经过。
电话那头噪音太大花崇不得不戴上耳机尽量把音量调大。
肖诚心说进入9月洛观村的学生游客走了一波但新的客人又来了。一到晚上虚鹿山上还是乐声震天篝火辉煌。
今天晚上是说唱专场不断有游客跳上大舞台挑战嘉宾rpper气氛一度非常热烈比前几天的摇滚专场还火爆。
景区为了助兴临时在主火堆的对面又点了十个规模较小的火堆不远处的烧烤宴会也阵仗惊人。
总之从洛观村里往上看虚鹿山的半山腰几乎为火圈环绕。黑夜里那些火就像在半空中熊熊燃烧。
活动进行到后半程时烤羊端上来了围着篝火跳舞的游客冲向食物。工作人员打算灭掉十处小火堆只保留主火堆。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小火堆竟然有十一个!
虚鹿山上向来禁止游人私自点火平时晚上的活动只会点一个主火堆顶多再加两个小火堆谁要私自点火很快就会被发现。
但今天小火堆太多现场气氛又格外高涨工作人员维持秩序都来不及根本没有工夫去数是不是多了一个火堆。
主舞台上的rpper依旧用即兴吼出的词宣泄对现实的不满舞台下的游人有的跟着挥舞双手摇头晃脑有的正享用着鲜嫩的烤羊肉。
突然数声惨叫几乎盖过了震耳欲聋的乐声。人们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主舞台刹时一静一位rpper忘了麦还没有关骂道:“操怎么回事?”
“烧死人了!烧死人了!”清理火堆的工作人员在看清灰烬与助燃物里的人时吓得屁滚尿流歇斯底里地吼叫狂奔。
离得近的游客也隐约看到了那些伏在地上的“物体”立马跟着惊声大叫。一些人在奔跑中摔倒险些造成严重的***故。
花崇手心出了一层汗“在工作人员清理火堆之前难道没有游客发现不对劲?他们不是在篝火旁边跳舞吗?受害人如果是被活着被烧死的那在焚烧这一过程中受害人难道没有挣扎、没有发出声音吗?这说不过去!”
“你看了现场就明白!”肖诚心语速加快“太吵了音箱和喧闹声可以把人的耳膜整破受害人就算呼喊也没人听得到!而且那个火堆离主火堆、中心区域较远。我初步了解过好像没有人靠近过它!”
花崇蹙眉沉思几秒后厉声道:“那这个案子就不可能是意外了!”
闻声柳至秦神色一肃。
“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我着急啊!”肖诚心道:“如果他们是意外掉进火堆要么很快自救要么在里面疯狂挣扎。现场的游人听不到他们发出的声音很正常但不应该完看不到他们的挣扎。他们被‘安静’地烧死只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是被人束缚在助燃物里的!他们只能在小范围内挣扎无法逃出火堆。我猜那个把他们放进火堆的人很有可能给他们注射了某种药物。但现在人都烧成这样了也不知道病理检验还能不能做。”
听到这里花崇已经无法再抱侥幸心理。
这必然又是一个棘手的案子凶手胆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人并且用的是“烧死”这种方式必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且近乎病态地追求仪式感。
挂断电话后花崇将脸埋在手掌里半天没有说话。
“这个案子……”柳至秦有些犹豫地开了口“让我想到了村小的案子。”
花崇抬起头“不一样钱毛江他们是死后被焚尸现在这个极有可能是直接烧死。”
“但都与火有关。”柳至秦说:“杀人有很多方法杀人的地点也有无数个。凶手为什么要选择放火?为什么要在洛观村放火?对‘他’来说洛观村难道是个特殊的地方?”
花崇眼神越来越沉摇了摇头脸色很难看:“我突然想起仇罕现在就在洛观村。”
“这……”柳至秦眉间紧拧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不会与这个案子也有关吧?这么巧?”
深夜法医科和痕检科的刑警抵达洛观村虚鹿山。
徐戡一看尸体的状态就下了定论:“死者生前被绳索和网状物束缚不可能是意外。马上通知陈队和花队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虐丨杀命案。”
洛观村和禹丰镇都没有进行尸检的条件法医科只能将三具尸体带回洛城。同一时刻陈争召集重案组、刑侦一组开了个紧急会议。
王湘美的案子必须破陈韵必须尽最大可能救下洛观村烧死三人的案子也不能耽误。
由于在虚鹿山上的都是善用社交网络的年轻人有人被烧死的事已经被添油加醋四处转发甚至还有现场照片、视频流出。短短几小时一些自媒体就开始挖掘洛观村十年前的火灾并将两个案子放在一起讨论:有迷信轮回说——称死者与在村小丧命的小男孩有关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有“理性刑侦”说——认为警方十年前查不出真相将案子放在一边晾着受害者的亲友无法忍受遂以同样的方式作案借以引起警方重视重查积案。
“尸检结果都没出来受害者身份也没确定就说得一套一套的我他妈都要信了!这些人怎么不去写!”陈争既愤怒又无奈。命案一旦发生就应当立即着手侦破但刑侦支队实在有些分不出人手了。积案组那边基本靠不上只能将刑侦一组暂时并入重案组两个案子一并交给花崇负责。
花崇没有推脱。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在其位负其责重大案子接踵而至重案刑警们没有“挑肥拣瘦”的权力。这次唯一不同的是失踪的陈韵可能还活着。
陈争明白他的想法默许他将主要精力放在王湘美和陈韵的案子上。
半夜法医科完成了尸检徐戡拿来的报告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死者是两男一女后脑均有钝器伤但不足以致死。尸体烧毁严重但还是能提取到DNA。肖诚心那边的现场调查已经基本确定这三人的身份现在还在等DNA的比对结果。我要说的是……”徐戡顿了顿“这三人死前被束缚肝肾的病理检验显示凶手对他们使用了七氟烷。”
此言一出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肖诚心都想到了受害者生前可能被注射或者吸入、食用了某种药物重案组的大家自然也都想到了。但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案子竟然又与七氟烷有关。
片刻花崇冷声问:“剂量如何?”
“稍微过量。”徐戡道:“这三人和王湘美不同。王湘美的直接死因是七氟烷严重过量导致的急性肾衰竭。这三人是被活活烧死他们的呼吸道有‘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现象口腔里有大量炭末沉积体内的七氟烷剂量不足以致死。凶手对他们使用七氟烷并束缚住他们的身体从动机上看应该只是为了将他们固定在助燃物中。七氟烷麻醉效果非常稳定这些人在被焚烧之前不会提前醒来。”
张贸听得毛骨悚然肩膀颤抖低声道:“这太太残忍了吧!凶手跟他们有什么仇啊?杀死还不算居然在使用麻醉剂之后再烧死!”
“现在七氟烷这么容易拿到吗?”曲值道:“怎么谁都有七氟烷?还是说凶手其实是同一个人?‘他’先杀了王湘美再因为某种原因对虚鹿山上的这三人动手?”
“那王湘美和这三人有什么关系?”
刑警们粗声粗气地讨论起来基本上所有人都在吸烟会议室乌烟瘴气越来越吵。
陈争敲了敲花崇面前的桌沿问:“王湘美那个案子七氟烷的流通渠道有眉目了吗?”
“医院渠道已经排除其他途径还在查。之前我们认为王湘美的死与器官交易有关但是这段时间查下来没有发现器官贩卖组织在市里出没的迹象。凶手得到、使用七氟烷应该是有其他途径和目的。”花崇说。
“七氟烷这种药物太特殊了和氰化物之类用滥了的毒药不一样。既然两个案子都涉及七氟烷那要么凶手是同一个人要么他们在同一个地方拿到了七氟烷。其他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实在太小了。”陈争沉吟片刻又问:“如果不是器官贩卖组织谁还会有这么多七氟烷?”
花崇揉着眉心脑中无数个画面正在冲撞。
近来经手的几个案子看似毫无关联但它们两两之间都有些许共同之处——钱毛江等人死后被焚尸地点在洛观村现在这个案子的三位受害人在洛观村被烧死两案的共同点是火与洛观村;王湘美的死亡与陈韵的失踪共同点是两人都是家庭条件中等偏下的小女孩且父母有不同程度的失职;王湘美与被烧死的三人共同点是都被使用过七氟烷。
至于七氟烷的非法用途……
七氟烷是手术用麻醉药正规医院会用黑市器官交易会用雇佣兵、毒贩、武器走私贩、涉恐组织等一切与暴力有关的团体也备有。
想到涉恐组织花崇一个激灵。
当年在西北边境的莎城他所在的小队曾经在摧毁一个武装据点后发现了一批急救用药其中就包括七氟烷。
对恐怖分子来说受伤后如果不能及时进行手术后果极有可能是死亡。于他们而言麻醉药是活命的必备品。
但这里是远离边境的洛城!
如果连洛城都有了涉恐组织的踪迹……
“花队。”柳至秦碰了碰花崇的手肘。
花崇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有轻微颤抖“我现在脑子很乱。”
柳至秦温声说:“我明白。”
在病理检验查出七氟烷之前虚鹿山的案子和王湘美、陈韵的案子完没有关联。虽然被烧死的人死状凄惨但人死不能复生重案组的重点仍然在寻找陈韵上。可是现在两个案子被七氟烷联系到了一起这就引出凶手是否是同一人的两种可能。如果是同一人那追查虚鹿山一案陈韵说不定会获救。如果不是那追查七氟烷的流通途径也有希望救下陈韵。
横竖都无法再将两个案子撇开分别查。
案子分不开人却没有三头六臂。
这种多个重案部悬在头上的压力不是所有刑警都能承受。
柳至秦有些担心情不自禁地抓住花崇的手背用力握了握。
花崇没有将手抽回去而是侧过脸目光落在他的眸底。
“我们一起想办法。”柳至秦说着又握了一下。
花崇心头沸腾的情绪渐渐平复摁灭快烧完的烟“嗯。”
这时DNA比对结果终于出来了综合肖诚心在现场掌握的信息三名受害者分别是——
范淼男27岁。盛飞翔男27岁。周良佳女2岁。
他们老家都在函省羡城如今在洛城工作生活。范淼和盛飞翔合伙开了一个名叫“风远”的印刷工作室主接广告宣传单、渠道杂志印刷等生意。周良佳是护士供职于洛安区一家私人牙科诊所。
三天前即9月3号他们三人与另外两名在洛城定居的羡城老乡自驾前往洛观村度假住在“山味堂”农家乐。
“这是巧合还是什么?”张贸心脏狂跳“‘山味堂’老板的大儿子不就是钱毛江吗?他是十年前村小积案的受害人啊!‘山味堂’的房间那么紧俏不提前半个月根本订不上。他们怎么就那么巧刚好住在‘山味堂’?”
“钱毛江是十年前积案的受害人而‘山味堂’老板的小儿子钱闯江有作案动机。”柳至秦说:“他们住在‘山味堂’难说是不是巧合。”
众人议论纷纷花崇及时叫停“我们现在对死者的了解不够联想太多对案件的侦破没有意义。陈队现在能立即调直升机吗?”
陈争点头“可以。”
“那曲值和刑侦一组留下。”花崇看向曲值:“我们组里你再挑几个人。第一天亮后查这三个死者的社会关系;第二继续追踪七氟烷的流通渠道;第三注意陈广孝一家。”
曲值握了握拳头“是!”
“其余人跟我去洛观村。”花崇站起来“马上出发。”
黎明之前本是洛观村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但是今日不同虚鹿山上烧死了三个人整个村庄气氛为之一变。往日山上的帐篷、木屋人满为患现下根本没有人敢住在山上部跑下山挤在村子里。车技好、敢在夜里开盘山路的人已经驾车离开剩下的人大多整宿未眠等着天一亮就走。
一夜之间各个农家乐收到无数退订申请。一些客人即便讨不回房钱也决意离开。村里镇里的官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忧心洛观村耗时数年打造的旅游资源将毁于一旦一边又害怕自己因为虚鹿山上的事故被追责。
毕竟景区发生了这种事必须有人被揪出来承担责任。
当初接待过花崇和柳至秦的菌子店老板娘半是兴奋半是惆怅地坐在店门外看着行色匆匆的游客夸张地叹了口气捶着酸痛的腿自言自语道:“嗨还真被人家说中了!这火啊烧得可真旺叻!”
钱庆的父母站在家门口望着被灯光照亮的虚鹿山。那里已经没有火光也没有音乐连硝烟的味道都被夜风吹散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空气里甚至有初秋的桂花香。
“又有人被烧死了。”钱母低喃道。
“嗯。”钱父应了一声。
“是谁呢?”钱母眼里突然有了泪“小庆离开都十年了咱们村里居然又有人被烧死怎么回事啊?”
钱父叹息“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
屋里传来小孩的声音“妈妈!妈妈!你们在看什么?”
闻声钱母转过身牵住小儿子的手眼中的怅然阵阵化去话题一转抱怨道:“还是生儿子好啊看咱们小胜多乖。盼子这个女儿我算是白生白养了!一点不懂体恤家里的难处小胜上学需要钱她住在镇里日子过得那么好也不知道往家里汇些钱。”
“女儿家都这样的。”钱父摇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当没生没养吧。咱们家有小胜只要小胜平平安安长大别像小庆一样我这辈子也就知足喽。”
夫妻俩和小儿子回到屋里关上了那扇村里给农家乐统一安装的装饰门。
“山味堂”是洛观村里客流量最大的农家乐此时挤在前厅退订的客人也最多。前台小妹忙得不可开交情急之下用土话骂了人。向来待客颇有风度的钱锋江神色极为不耐抛下前厅的糟心事不管一个人在后院抽烟。
游客被火烧死这种事对洛观村的打击可能是毁灭性的一旦没了游客那整个洛观村就断了生计。这些年大家是靠着旅游资源才摆脱过去贫困的生活。小时候的贫穷他实在不愿再次感受。
钱闯江从楼上下来仿佛对虚鹿山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钱锋江看到他就心烦指着前厅的方向“那边忙不过来了你去看着。”
钱闯江没动木讷地站着片刻后唇角向上勾了勾发出一阵压抑低沉的笑声。
“你有病吗?”钱锋江头皮一紧“你笑什么?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不就是烧死了人吗?”钱闯江的声音像裹着砂石听上去非常粗粝“村里烧死的人还少?”
钱锋江吓了一跳眼神一寒“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钱闯江摇摇头絮絮叨叨:“有人被烧死那说明他本就该死。”
“我操!”钱锋江拧住钱闯江的衣领“别他妈瞎说!”
钱闯江没有挣扎面无表情地看着钱锋江“出事好一起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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