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村仿若被一层静谧的轻纱笼罩,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接连几日白莲教没再出现,村子似乎恢复了往昔的平和。
苏念等人未有半分松懈,众人轮流看守丹明子魂魄,五猖兵马日夜巡逻值守。晨起暮落间,仿若白驹过隙,短短数日转瞬即逝。
中元节俗称七月半,民间相传,地府会在这一天鬼门大开,万鬼出游,或寻亲访友,或了却凡尘心愿。
街巷里,家家户户敞着门扉,洒扫一新,准备迎接先祖归来。
家中堂屋设好香案,铺上红布,摆上丰盛祭品,诸如整鸡、猪头、新鲜果蔬、美酒等,寓意着家族兴旺、生活富足。
一家之主会率先上香,向祖先汇报家中一年来的大小事情,感恩祖先庇佑,祈求未来平安顺遂。
夜幕刚刚降临,小河边,男女老少聚在一处,人手一盏荷灯。昏黄烛光在灯罩内摇曳,轻轻放入水中,水流载着灯,灯载着思念,晃晃悠悠顺水漂去。
苏念走在河边,望着那一盏盏顺水漂远的荷灯,心中五味杂陈。
月隐中元夜,磷火照荒丘。
荷灯逐水远,纸烬逐风悠。
祭祖香火绕,思亲热泪流。
阴阳虽两隔,祈愿梦相酬。
苏念独自伫立在河边,想起往昔与家人的点滴,如今虽不是阴阳相隔,可却隔着百年的时空。
“回不去了吗?”苏念低声呢喃,话语飘散在风中,伴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在村中逛了两圈,苏念便往回走去。进入院中,里面已是灯火通明。
九叔与四目道长身着道袍,在院子中央设下的法坛前忙碌,两人准备着开坛通幽的科仪。各种符咒、法器摆放整齐,法坛上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肃穆的面容。
苏念见此情景,快步走上前去。九叔察觉到,微微侧目,一边仔细检查着法坛上的法器,一边开口说道:“阿念,你来了,此次通幽,凶险异常,白莲教妖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一会你定要小心谨慎。”
苏念眼神坚定,拱手道:“九叔您放心,我已让猖兵在村中巡逻,若是有贼人前来,我会提前拦下,定不会打扰到通幽科仪。”
四目道长此时也停下手中动作,抬手捋了捋胡须,看向苏念,眼中满是凝重:“阿念,等会到子时,鬼门大开,我和师兄便要开始科仪,期间不能断开,大约需要一柱香时间。若有强敌来袭,你拖上一柱香就行。”
苏念郑重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屋中拿出书箧,目光扫视一圈院子,翻身爬上了房顶。
苏念躺在房顶,抬手轻抚桃木剑,双眼紧紧盯着夜空,静静等候子时来临。
时间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缓慢前行。临近子时,寒意愈发浓烈,空气中似有丝丝缕缕的阴气在悄然汇聚,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曳,法坛上的纸张沙沙作响。苏念瞬间警觉,拔出桃木剑,目光如炬地盯着院口方向。
就在此时,一只黑猫“嗖”地从墙头跃过,发出凄厉的叫声,惊得众人心中一紧。苏念却纹丝不动,真正的凶险还在后头。
子时,万籁俱寂,唯有法坛上的烛火在风中顽强跳动,似在与这愈发浓重的阴气抗衡。
四目道长燃起清香开启法坛,手中桃木剑舞动,剑影纷飞,咒文吟诵,声浪滚滚,如洪钟大吕响彻夜空。法坛周围光芒闪烁,空中隐隐传来阵阵闷雷般的轰鸣,似是阴阳两界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九叔在一旁时不时便撒上一把纸钱,纸钱纷扬,鬼门开启的征兆愈发明显。
随着法坛仪式的推进,院中阴气愈发浓郁,迷雾悄然弥漫开来,视线变得愈发模糊。
就在苏念全神贯注之时,村外树林方向突然泛起一阵诡异的绿光,紧接着,一群黑影如鬼魅般穿梭其中,速度奇快,直逼院子而来。苏念心中一凛,白莲教的妖人到了。
苏念当即低喝一声:“五猖兵马,列阵迎敌!”语毕,五猖兵马迅速集结,与那第一批冲进来的妖人短兵相接。
当先一名白莲妖人,身着黑袍,手中挥舞着一根铁链,链上的铁钩寒光闪烁,朝着五猖兵马的阵前横扫。
前排猖兵不慌不忙,齐声暴喝,圆盾猛然向前一撞,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铁钩被震得高高扬起,那妖人也被反震之力震得后退数步。
五排猖兵依次排开,每一排间隔精准一致,双腿微屈,前排猖兵呈半蹲之姿,手持圆盾防守。后排猖兵脚步整齐划一,以一种奇异的韵律穿梭于战阵,手中长刀挥舞,刀芒交错纵横,编织成一张致命的刀网。
白莲教众见首轮攻击未占到便宜,身形一转,与身后同伴鬼魅般交错,手中铁链相互缠绕,铁链上的铁钩在急速旋转中嗡嗡作响,带起一阵破风声,朝着五猖兵马的侧翼狠狠攻去。
五猖兵马阵形变幻,两侧猖兵迅速侧身举盾防御,前排猖兵则抓住时机,圆盾猛地向前一顶,借着这股冲力,后排猖兵高高跃起,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直逼敌人咽喉。
白莲教众慌忙往后撤身,可动作还是稍慢了些,领头那人身侧的同伴脖颈处瞬间被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白莲教众见局势不利,停住攻势,其中一人猛地吹响一声尖锐的口哨,声音划破夜空,仿若来自九幽地狱的召唤。
刹那间,村外树林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大群奇形怪状的怨魂汹涌而出,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怨念与阴气,扭曲的面容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怨魂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呼啸着朝猖兵扑来,所过之处,地面的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五猖兵马紧密相连,原本散开的阵型迅速靠拢,刀盾齐出,抵挡怨魂的冲击。但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怨魂,被冲开阵型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白莲教众处于上风,村外林中又走出个瘸腿老者,只见他身着一袭破旧黑袍,满头银丝如枯草般肆意披散,脸上沟壑纵横,一道从左眼贯穿至右脸颊的疤痕在月色下透着几分狰狞,浑浊的双眸却在扫视众人的瞬间,迸射出两道如鹰隼般锐利的寒芒。
瘸腿老者一步一步缓缓踏入阵前,手中拄着一根造型诡异的拐杖,目光阴冷地扫过正在奋力抵挡的五猖兵马,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低沉的笑声,犹如夜枭啼鸣,让人毛骨悚然。
“哼,螳臂当车,小辈你以为就凭这些猖兵,能挡得住我白莲教的大势?”老者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者微微仰头,看向房顶上严阵以待的苏念,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
“小娃娃,何必执着于这一场必败之战,乖乖投降,把丹明子的魂魄交出来,老夫尚可饶你等性命,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这清平村也将在我白莲教的怒火下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