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礼贤下士,亲自给班超三人引路。
进得县衙大门,他将罗士信留在了门外,独自和三人进了议事厅,显示出坦荡不设防的胸怀。
来之前,张巡三人只是听李善长一面之词,想来会会年轻的新君,看是否值得投靠。
按张巡的说法,估计城门之下就会有一番冲突、解释和交涉,搞不好,还会兵戎相见。
那知,方一见面,君上就亲迎至城门,只差给三人牵马而行,感动之余更是叹服。
“忠贤,上酒。”
李瑜推却了礼数,主宾就坐,就令魏忠贤端上御酒,给三人赐下。
尽管有诸多疑惑,作为君上,自重身份之下,他并未主动去问。
一番交谈,李瑜终于知道,为何李善长去说服张巡,却没回来。
原来李善长到了武氏庄园,就给武承嗣传召,让其面见君上。
武承嗣心虚,不敢前来,准备派人来说情,让李瑜这个新君看在武则天的份上,饶了渎职之罪。
为此,武承嗣愿意辞官,只求保留武家庄园和土地,甚至愿意拿出百万石粮和五十万两银来给朝堂谢罪。
派来求情的人选,张巡在和李善长碰过头后,立即毛遂自荐。
张巡来了,李善长却被武承嗣给软禁了起来。
此番前来,其目的根本不是为武家求情,是来观察李瑜是否是明主,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来的途中,他折马西北,邀请义弟班固兄弟同往。
班固兄弟出自汉朝小家族,祖上曾任令史,家中颇有资财。
唐国建立后,班家就在唐、陈两国边界之处隐居了起来,耕读传家。
这班超弓马娴熟,一众骑队,就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可谓是英雄少年。
对于张巡等人报效国家的说法,李瑜脸上春风拂面,心里却不完全如是认为。
张巡此举,是投名状,更是彰显肌肉,颇有恃才傲物的意思在里面。
这种人,可以用,得敲打,免得以后居功至傲。
但正是用人之际,却也不急着敲山震虎。
“听张巡先生之言,武承嗣兄弟只是贪得无厌,却也没有谋反之嫌。几位先生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李瑜是在试探几人的态度,对于武氏,他早已打定主意,绝不善了。
听得李瑜的话,张巡闭了嘴,此事毕竟事涉他曾经栖身的主子,怎么说都是错的。
对于张巡这一反应,李瑜早有预判,生气之余也颇为满意。
班固老成持重,没有开口。
倒是年轻气盛的班超,没有半分拘束,狠狠地灌了口酒,愤然道。
“武承嗣不听君命,还妄图谈条件。这与谋反何异。”
说着他站起身,朝着李瑜抱拳,一脸坚毅。
“君上。武家在安州鱼肉百姓,逼得民不聊生,如今更是滥杀流民,逼得民变呈燎原之势,草民听闻,东面又聚起数万流民,欲生事端。”
“东面流民之乱,寡人已于昨日平息了。”李瑜摆手打断了班超。
班超一听,表情为之一滞,先是惊愕,进而转为敬服。
“君上威武。君上想来是用李字营分割、杀戮流民,进而震慑余下之人,再大开粥场,让流民生有所恋,进而快刀斩乱麻,平息了这波民变吧。”
“仲升,不得胡言乱语,还不给君上请罪。”
班固听胞弟口无遮拦地分析,这是指责君上滥杀流民,吓得脸都白了,忙喝断班超,一下跪倒。
对于班超的言论,李瑜不以为忤,反倒暗赞一声:有见地。
“孟坚先生快快请起,寡人平乱之事,确如仲升先生之言。仲升先生大才,继续说武家之事。”
班超也不谦虚推脱,继续侃侃而谈,他指着堂中潦草的沙盘。
“君上。民变之事,武家有渎职之罪,此罪尚可商榷。然武承嗣妄想和君上、和朝堂谈条件,这是欺君罔上,等同谋反。草民以为,当发檄文昭告唐国,兴兵讨伐武家,以治武家欺君害民之罪,以正唐国朝野。”
一句话掷地有声,简直成了李瑜的嘴替。
李瑜脸上不动声色。
“依几位先生看,此事该如何谋划。寡人这次带来的兵卒,只有寥寥八百李字营。”
对于兵力之事,李瑜也不藏着掖着,以张巡的能力、班家的实力,这种事,不是秘密。
“武家私兵虽一万有余,在草民看来,不过是乌合之众,超愿领300定远卒,亲自荡平武家庄。”
班超长袖一挥,意气风发,颇有乘长风破万里浪的豪情。
就这么一瞬,李瑜钟爱起这年少轻狂的玉面将军。
“定远卒?那群骁骑?”
“正是,那是草民亲手训练的骑兵,随时准备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建功立业。可惜人数太少,只有区区三百余骑。不过就算三百骑,拿下武家,绝不费吹灰之力。”
说起骑兵数量,班超表情无不遗憾。
这句话让李瑜很是警醒,如今大争之世,天下尚武,稍有财力者,都豢养有私兵。
这些私兵,若能像班超说的那样报效国家还好。
大多数却都是拥兵自重、祸乱朝纲,此事不可不察。
兵制改革,势在必行,李瑜感叹,做国公,如履薄冰。
班超这话,让张巡表情变得更加不自在,再怎么说,武家私兵是他一手训练而成的。
“二弟,君上面前不得放肆,注意影响。”班固顾及张巡脸面,忍不住再次提醒。
“君上。我不是说张大哥训练的士卒战力弱。且听我分析。
首先,那群私兵,张大哥训练时日尚短;
其次,私兵是为了免于牢狱、徭役,其家人更是武家奴仆,他们和武家不是一条心,定不会为武家陪葬;
再次,君上师出有名,私兵战心不坚,别说死战,临阵倒戈也是大有可能。
君上以有道伐无道,解万民于倒悬,大纛到处,流民拥护,武家安能抗之?”
李瑜略一沉思,郑重地站起身,朝班超拱手一礼。
“仲升先生。寡人愿拜你为安州将军,随寡人亲自伐武家,不知先生愿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