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忆梦的呼吸声很快变得平稳。
林渊小心的将手机放在枕边。
冬天比较冷,掖好被子后,手机的听筒滑到了一旁,厚棉被减弱了声音,
于是手机传来消息的震动声:
老公,你怎么没声音啦。
没办法,林渊掏出那个不怎么用的耳机,说道:“稍等一下,我带耳机。”
“嗯……”
这耳机很旧了,好像当初是买这个摩托罗拉手机的赠品,还有点不适配,戴久了耳朵会有点涨着疼。
但现在为了和大梦时刻在一起,林渊躺好后,轻轻把耳机放在耳廓稍里一点的位置,没有完全塞满,问道:“听得到吗?”
粱忆梦还没说话,室友们倒是说话了:
“嗯嗯,我们都听得到。”
几个室友都把手电筒打开,照向林渊。
耳机里传来大梦噗嗤一下的笑声。
林渊朝他们说了一句,“别闹哈,睡觉觉咯。”
“奶瓶哥哥,人家要听歌嘛,”王舟又怪叫道,“粱忆梦,你听不听啊?”
粱忆梦也来了兴致,“唱一首吧,老公。”
林渊唱歌其实不好听。
平时都是给王舟鼓掌的定位。
但今天老婆都开口了。
没办法。
“唱什么?”
这话问大梦的时候,也在问室友。
“当然唱点甜蜜情歌啦,”黄豆豆从上面伸出脑袋,“粱忆梦,你说是不是呀。”
大梦不语,只是一味捂着嘴笑。
“月亮代表我的心!”
“周杰伦的晴天!”
“林俊杰的江南也挺适合!”
“苏打绿的小情歌!”
……
“肯定是《今天你要嫁给我》啦!”班长突然打交道。
这让林渊和粱忆梦有些无语。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魔怔了?
算了,懒得搭理他。
不过,大家的左一言右一语,倒让林渊理清了思路。
有一首歌,很能代表现在的林渊,不仅从爱情方面,还是从学生情谊身上,当然,更能代表重生后的珍贵。
林渊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戴着耳机,举着麦在嘴旁,唱道:
我带着比身体重的行李
游入尼罗河底
经过几道闪电看到一堆光圈
不确定是不是这里
我看到几个人站在一起
他们拿着剪刀摘走我的行李
擦拭我的脑袋没有机会返回去
直到我听见一个声音我确定是你
可你怎记得我
我带来了另界的消息
可我怎么告知你
注定失忆着相遇
我记得这里是片树林后面有个山坡
山坡上的枣树每当秋天到来
我们把枣装满口袋
我记得除了朋友我还做过你的叔父
……
一曲赵雷的《我记得》唱完,室友们都陷入了沉默。
这首歌需要心思细腻的人才能听懂。
艺术班学生别的方面不太行,在情感敏锐度上,那确实还是有些天赋的。
记得这首歌刚发行的时候,还需要UP主专门解读歌词,才能明白其中轮回的深情。
室友们却好像能天然懂个大概。
深沉的歌词让大家都陷入了思考的缄默。
没一会儿,耳里传来大梦的哭声,她打字道:“林渊,我们是不是轮回了好多次才终于在一起的?”
林渊想起了那个晚上:在漫天灯火里,只有粱忆梦真诚的祝福自己。
在社会上,没有血缘纽带,也没有利益往来,一个人可以祝福另一个人十来年,这不是挚爱,又能是什么呢?
老天让我吃了那么多苦,原来是要将最好的礼物送给我。
宇宙果然时刻遵守着能量守恒定律。
林渊也抹了抹眼角,说道:“是啊,轮回了好多次,我才终于拥抱你。”
“我爱你,林渊。”
“我也爱你,粱忆梦。”
……
王舟甚至点燃了一颗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
林渊回到床上,刚盖好被子。
王舟忽然凑到面前,问道:“这首歌叫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赵雷这个时间还没火,要在14年的中国好歌曲上才会大火。
而这首歌还要十几年,到22年才能问世。
林渊也不好意思说这首歌是自己写的,便撒了个小谎:
“这是我们村里的邻居赵雷写的,唱这首歌的时候他正要去远方,至于多远,我也不知道,好几年没见他回来了。”
“这歌太有意思了!”王舟难得一本正经起来,可能是作为一个音乐生的本能吧,他自愧道:“哎,我那首自创的歌曲,跟这首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自顾自地在寝室里来回踱步,复原着刚才的歌曲,“我带着比身体还重的行李,游入尼罗河底,一直到他们拿着剪刀拿走我的行李,这是说主人公在产房里获得新生,但主人公的记忆还在,并且,听到第一个声音之后,就确定了,是你!”
林渊答道:“呃,当时赵雷也是跟我这么解释的。”
得到肯定答案后,王舟兴奋地拍着巴掌,“果然,我没猜错,后面就是他轮回之后的故事了,主人公带着记忆认识旧人,可是旧人又如何记得曾经的他呢?于是开始描述主人公,我做过你的叔父,我当过你的恋人,后来战争来了,我走了,我们之间的联系断掉了,但我在冥河之中仍然挂念着你,哦,快来抱抱我,快来抱抱我,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你!这是穿越上百年的感情,不止是爱情,还有友情,亲情,只有这些情分的组成,我才觉得我用尽一切的努力回到你的身边,才有意义!时空是个圆圈,我们迟早会再次相遇,我记得你,就算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因为,我记得就好,抱一抱吧,我们都会想起在时间的长河中记得那些遗忘的,不敢想起的,埋藏深处的情感,天呐,这么简单的旋律,这么简单的歌词就唱出了岁月的轮回,情感的坚定,我真是太爱这首歌了,卧龙!林渊!你有没有这个赵雷的联系方式?”
林渊挠了挠下脑袋,心里说:就跟你说的一样,你迟早在岁月的长河里遇见他,但现在我还真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只好摇了摇头。
但林渊很快找了个大众的理由:“前两年他家挺穷的,还没手机,而且他家还搬走了,具体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哎呀,太可惜了!”王舟气得捶足顿胸,跳回床上,闷住脑袋,过了半天后,这才伸出脑袋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眼泪都忍不住淌了出来:“我的那首歌和这首相比,就是个垃圾!我还自傲!我还吹牛逼!我太不是个东西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外有人呐!”
黄豆豆从床上吊下大半个身子,安慰着他:“别这样啦,哥们儿,我觉得你肯定会比这个赵雷的成就更大,我相信你。”
“你也别这样啦,”林渊不好意思起来,早知王舟都会破防,就不唱这首歌了。
此时王舟已经完全陷入呆滞:“没意思,我那首歌太没意思了……”
黄豆豆:“你别这样啦,我们都听过你以前那首原创‘黄泉夜’,挺好听的啦。”
“别说这种鬼话啦!”王舟有些崩溃,“我作不出这样深刻的词语。”
周帅此时说话道:“其实,王舟你应该感到幸运……”
王舟眉毛当即竖了起来:“为什么?”
周帅:“因为你现在被打破了自信,却正是重塑自己的好时候,正所谓:不破不立,你引以为傲的东西被人比下去了,正是说明你进步了,我们都是学艺术的,都知道突破瓶颈需要什么,只不过这个瓶颈来得有些意外而已……”
林渊也从另一方面安慰道:“而且艺术这种东西,感情不到位,出不来;社会认知不到位,也不会有人认可,安啦,艺术就是缘分,急不来的,别着急,我们都信你。”
王舟叹了一口气,眼角流出不争气的泪水。
哎,这事闹得。
本就想唱个应景一点的歌曲,没想到还闹了这么一出。
……
临睡前,王舟在木板床上狠狠锤了一拳,“我一定要作出一首绝对炸响时代的成名曲。”
黄豆豆第一个拍着巴掌鼓掌。
其余人也纷纷开始鼓励。
林渊也附和了几句,但心里却默默为他祈祷起来:坏了,王舟着相了,艺术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越是执着,越是沉沦。
不过歌词唱的好:时间是个轮回,也只有沉沦之后的放下,才能成就艺术。
王舟跨出了第一步,至于命运会给予他什么启示,那就只能等待时间的沉淀了。
粱忆梦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
她知道现在作为一个女人,现在不好和林渊撒娇。
等着他们说完,这才开口轻轻说道:“老公,我想抱抱你。”
“我也想,大梦。”
“要叫老婆。”
“好的老婆,明天早上早起就可以抱着啦。”
“那晚安。”
“晚安。”
……
清晨,大地一片雪白。
出了宿舍门后,林渊发现一行清晰的脚印从宿舍楼延伸到操场。
林渊顺着脚印跑了过去,发现大梦已经开始做热身了。
楚女细腰在此刻具象化。
林渊跑了过去,故技重施,先拍了拍她的右肩,然后在左侧等待。
哪知粱忆梦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直接朝左一个转身,两条大长腿一用力便骑在了他的身上。
“抱!”粱忆梦亲了上来。
林渊也吻了上去,“抱抱。”
天地成一色,爱人共暖之。
清晨的深吻总能提起精神,粱忆梦亲着亲着又咬了他一口脸颊,林渊也不躲,只是用力的托着她的身体。
等她咬够了,四目相对的时候才宠溺般的问道:“咬我干嘛?”
“你昨天光问我的梦想了,你的梦想却没告诉我!”粱忆梦认真中略带着一点生气。
“我的梦想啊,”林渊抱着她走了起来,“我的梦想说出来怕你笑话。”
“我怎么会笑话你!”粱忆梦又一口咬了上来,“快说!”
林渊被咬的多了,此时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调情……不,调皮道:“要不你先猜猜?”
“还要我猜!”粱忆梦气得抱住他的脑袋,也不管他走路都变得摇晃起来,继续道:“你这么聪明,文科历史也那么好,你是不是想当记者?”
“记者啊……”林渊重生前还真干过一段相关行业的工作,但这行太卷了,而且因为太卷,很容易丧良心,“不干,我这么善良的人,干不了这事。”
“那……美术,不对,你肯定不想从事美术行业了,嗯……我想想,政治课上你那么高光,你该以后不会想去当官吧?”
“哈哈,那你支持我当官吗?”林渊大笑道,大梦还真敢想。
“有啥支不支持的,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我问你的梦想,就是想知道你以后的计划里面有没有我。”粱忆梦越说越小声,最后又把脸贴在了林渊的身上。
“瞎想什么呢,”林渊打了几下她的屁股,“我的计划要是没你,怎么做你老公,你以为我跟你过家家呢,毕了业就不娶你了?”
“人家……人家……”粱忆梦看着他的眼睛,最后说了三个字,“对不起嘛……”
林渊:“首先,我们一定会结婚,其次,我的计划都有你,最后,告诉你,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创业梦想——我想做一个商超,这个超市全天直播,所有的进价和利润全部公开,每天营业十二个小时,设置两班员工,每班六个小时,所有员工工资和企业利润也全部公开,然后把我们家乡的农产品全部整合起来,形成集体产业,根据每个地方的产业不同,形成村产业群,用一句话说,我想做一件大事。”
这是重生后林渊想了一个很久的事情。
重生前,失业,因为年纪找不到工作,这让林渊焦虑。
想了很久,林渊觉得这件事存在主观和客观因素。
这里无法展开。
但‘胖东来’的成功给出一个模版答案。
它的成功说明理想的公平存在可能性。
林渊认为自己既然已经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掌握了那么多信息差,老天也给了自己的真爱,稳固了家庭后方。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理想主义的种子种下去,生根,发芽,改变世界。
十八岁的粱忆梦听得稀里糊涂,但她知道,林渊在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便问道:“那我以后能帮你做什么呢?我伟大的老公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