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间,余道明赶忙请辞,连连说道:
“多谢公子厚爱,然则寸功未立,当不得如此厚赐…”
余道明身子拜伏得很低,低声道:
“还请公子收回成命…”
“抬起头来…”司马宁则眼中升起一抹深意,面容之上一下浮现点点怒意,眉头微皱,神色肃穆,沉声道:
“你之所求,不就是想借我之势崛起吗?既有所谋,自当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又何必遮遮掩掩。”
司马宁则顿了顿,独自端起金杯,仰头一饮而尽,神色幽暗,唇齿张合,冷声道;
“本座给你在这都护府内,寻间密室,七日的光景,你若不能借此六小灵桃突破筑基,合该你命数如此…”
司马宁则偏过头,对着华同方周行文几人,眼中含笑,嘴角微扬,朗声道:
“这世间哪有白得的便宜,又何来没有风险的事,你们说对不对?”
华同方三人神色各异,异口同声,连连回应:
“公子说得在理…”
“确是如此…”
“公子高见…”
“高见?”司马宁则嘿嘿一笑,双眼微眯,露出洁白的牙齿,咧嘴笑道:
“不知有何高明之处,还请吴家主说道说道…”
骤听此话,吴亦然眼角微跳,心中大急,他的面色一瞬变得惨白,独自暗骂,这家伙抽什么疯,说句奉承话也说不得吗?
高你个头!
按你这般乖张反复的性情,若非你投了个好胎,生在司马家,得以钟鸣鼎食,如是不然,别说能有这般修为,即便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吴亦然脑中千回百转,暗暗在心中给司马宁则下了一个定论,此人绝非明主,我家绝不可投,大可虚与委蛇,这琅琊山余家也真是,白白让我卷入这样的风波…
吴亦然胸膛微微起伏,鼻孔细细出气,呼吸间面色平复,只听他朗声道:
“公子御下之道,实在大雅…”
“俾下敬公子一杯…”吴亦然端起金杯,一仰而尽,眼眉低垂,神色忽明忽暗,对着余道明拧眉,沉声道:
“余家主,你莫要自误,拂了公子好意…”
“自误”二字,被吴亦然咬得极其分明,一下穿过屏风,四下飘荡,传到众人耳中。
大桌之上,绝大数人,他们稍稍侧着身子,侧目望着余道明留在帘幕上的背影,面露讥笑,不屑,心中暗念,筑基又岂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还别说,只有短短七日,这琅琊余家,说不定得换家主喽…!
这趟没有白来,纵你机关算尽,也无福消受,好戏,好戏,当浮一大白…
赵明德轻轻摇头,暗暗垂目,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独自思忱,可惜了,可惜了,这才刚刚对这余道明和颜悦色,谁知他竟是个无福之人,倒是教我白费了一番唇齿。
余道明抬起头来,眼中倒映出司马宁则穆然的神色,他看得仔细,司马宁则有种阴柔的美感,端正的五官之上,一对眼眸中泛着刺骨的冷意,面部扭曲了一瞬,神色闪过一分阴翳。
余道明的心脏震动了一下,心下明悟,此时若不表态,不免恶了司马宁则,他在司马宁则出口言语的时候,就早已知道,唯有顺从,顺之而存,逆之而危…
余道明知道从练气踏进筑基的难度,宛若天堑,这世间多少练气圆满的修仙者被堵在这个关口,垂垂老矣,抱憾而亡。
然而,余道明的心中亦有一分胆气滋生,无他熟手耳…
主要的缘由便是,他在练气圆满已经打磨了十余年,体内法力已有大半已然液化。
筑基一关,神识可视方圆公里,以及自身体魄须得强硬,犹其是经脉至少要经得住筑基之时,磅礴法力的冲击…
丹药灵药辅助法力为继,擢取于外,收归于内,除却这两者,筑基的标准之一,便是法力液化,灵气化液。
余道明心中升起一股豪气,逐渐激荡开来,慢慢转换成浓浓的男儿气概,暗自念道:
“可惜若是筑基丹此刻放在身上,定有七成把握…”
瞬息间,念头反转,私下再道:
“即便如此,某亦还剩五成,仓促筑基,一半看天,一半看命,若天不遂人愿,那合该我有此一劫…”
“先敬公子,以谢厚恩…”余道明拿起玉壶,斟满金杯,一连倒口喝下三大杯,他顿了顿,身子微微下倾,双手抱拳,沉声道:
“谨遵公子法旨…”
司马宁则轻轻甩头,打着哈欠,面露倦意,轻声道:
“某家也乏了…夏荷,带余家主寻间密室…”
就在这时,屏风之外,侧身站着的吕步伟,面色一凛,只见他上前一步,拱手道:
“公子,带路之事,不必劳烦夏仙子,不若让小人陪同余家主一同前往…”
“准…”司马宁则站起身子,环视一圈,他瞧见堂中众人大有纷纷起身的姿态,轻轻摆手,高声道:
“诸君安坐,些许虚礼,不必再在意,某家乏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吃好喝好…”
堂中一行人,有几位已然率先起身,听得司马宁则的话语,他们站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只得微微躬着身子,将头埋得低低的,神色难明。
司马宁则轻甩手臂,示意夏荷斟满金杯,随即他举起金杯,朗声道:
“自三百年前,妖祸掠地,凤屏一地,数百万里疆域,生民数亿,幸得诸位家族镇守庇护,某当与诸君共饮一杯,谨以此杯,以谢功绩。”
司马宁则顿了顿,眼中升起一抹灰暗,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低声念道:
“仙路攀登,宛若江河入海,时常蜿蜒曲折,然而总有入海之时,也祝此后,满堂诸君及吾在内,如同那些奔腾不息的江水一般,即便跨千山越万林,也要一览广阔大海景色…”
他的心绪逐渐变得高涨起来,眼中亦是慢慢升起炙热的光芒,只听司马宁则一字一顿,高声喊道:
“祝诸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话语才落,堂中众人赶忙起身,举起金杯,下拱道:
“谢公子金言…”
一时之间,这大大的屋子之内,只听得“汩汩”的饮酒声传来,倒有几分如同江河奔流的汹汹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