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感慨道:“突然觉着,有个老乡似乎还不赖。”
“哈哈哈哈,以后你就会发现,有我是你的福气!”
“噫!”
范闲有样学样,拉长音一脸嫌弃:“你不过是监察院四处主办的儿子,我可是监察院提司,与八大处主办平级,我爹还是司南伯,以后是我罩着你好吧。”
“哼、哼。”
吴语双手抱怀,冷哼两声,撇了撇嘴,心道:你爹?
确实,在这个世界里和你拼爹的话,我确实拼不过你的六个爹。
可你范闲对我的系统爸爸更是一无所知!
“我不和你抬杠,有你求我的一天!”
范闲一个字都不信:“你在想屁吃!”
两人互呛几句,戒备感和距离感彻底消失了。
闹过一阵。
范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向吴语郑重一拜:“言兄,还请不吝相告,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吴语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你觉得咱们两人和如今这个世道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不同?无非就是现代人和古人...不对,现在是未来,真别扭,总之就是思想上的不同吧,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只是个封建文明。”
“你说的没错,那么更进一步的问题来了,咱们和封建文明的根本矛盾又是什么?”
“根本矛盾?”
过往,范闲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上辈子作为重症肌无力患者的经历,自07年住院治疗以后,身体每况愈下,说一句苟延残喘毫不为过,一直熬到19年末器官衰竭而死,所以重活一世,能让他在意的人和事并不多,只想好好享受生活。
如果非要来个排序的话:五竹叔、祖母、若若妹妹、为娘报仇、为五竹叔找回记忆、富足一生、娇妻美妾,等等。
“什么根本矛盾?”
“唉…”
长叹一声,吴语讲道:“你、我、还有你娘,与当今世道的根本矛盾,是现代解放思想和封建君主制度的根本冲突,简而言之,也就是阶级统治和基本人权的根本对立!”
一段话,三个根本。
仿若惊雷,炸响在范闲的耳中、心中、脑海中!
范闲表情阴鸷:“所以我娘她...选择了反抗?”
“是的,你娘叶轻眉,正是因为无法忍受统治阶级对生命的极端漠视,选择站出来改变世界,试图将‘人人平等’的理念宣扬出去,给天下人一个——公平!”
范闲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对这辈子的母亲有所了解。
哪怕只是母亲生前的志向和愿望,也让母亲的形象变得立体和生动了不少!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
范闲抬起头,问向吴语:“那你呢?听你的意思,你和我娘的想法一样?”
“是我们!的想法都一样!”
范闲完全不能理解:“可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吴语指着京都的方向:“那就快些进京吧,在那里,你会发现很多很多你娘留下的痕迹。同样是在那里,你会找到自己未来想要走的路。”
范闲没有回应,心里却在反复思量着两个字:公平...
又过了一小会儿。
范闲收拾好心情:“我听明白了,你料定我一旦进京,迟早会受不了这个世道,最终会像我娘那样选择抗争?”
吴语明知道结果,却不好提前说透。
他只能点点头,再摇摇头,用合理的方式表达出来:“我个人确实这样认为,可具体如何,下次见面时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
范闲应下了此事:“好,我会用自己的眼睛认真去看,去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走到这一步,目的已经全部达成。
吴语看着表情异常严肃的范闲,心里不由得感慨道:范闲,你的决定,不止能改变你自己的命运,也决定了我要以何种方式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
是用温和的手段?
还是粗暴的破坏?
就看你的选择了!
对面,范闲明白了母亲的死因,只剩下最后一个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说害死我母亲的人一共还有五个半,其中一个人是神庙神使,化身庆庙大祭司,那剩下四个半都是谁?为什么还会有半个之说?”
“抱歉,暂时不能告诉你。”
范闲没有生气,也没有破防,耐心询问:“为什么?”
“你太稚嫩了,无论是实力、手段、心性、还是势力,现在的你都差得远,入京后一旦露出破绽,你必死无疑!”
范闲沉默了片刻,嘴是相当的硬:“你关心我,我领你的情,不过你说我嫩,我不服!”
一边说着话,他还一边捋袖子,将布包放在地上:“来、来、来,咱们过两手,今日只分高下,不决生死!”
“哈。”
吴语轻笑一声,翻掌纳气:“看好了!”
话甫落,只见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以吴语的手掌心为核心,迅速向内汇聚压缩。
前后不过两秒钟。
吴语朝前劈出一掌,一道刺目的光芒携摧山裂石般的恐怖气势,呼啸着从范闲身侧擦肩而过,朝着范闲身后不远处的小树林轰然砸去。
“轰隆隆隆隆!”
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疯狂挤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爆鸣声!
一棵棵粗壮的树木在这股强大冲击地作用下,脆弱的竟如同一根根牙签,被轻易地连根拔起!
甚至还在余波的震荡中支离破碎,向四面八方横飞出去!
“隆隆隆!”
烟尘弥漫,惊鸟狂飙!
吴语收掌站立,特别鸣谢范闲给的机会,对自己这波恰到好处秀肌肉的操作非常满意。
这不,范闲扭头远望,看得是瞠目结舌,再机械般地扭了回来,惊讶地合不拢嘴:“你...你是几品?”
“若论修为,八品下,单论攻伐之术...”
吴语换了一个姿势,负手而立,气度森严如狱:“半步大宗师!”
范闲咽了口唾沫,将捋起的袖子重新放下,捡起地上的布包重新拿好。
只不过男人嘛,嘴上不肯服软也就是了:“行,算你牛,容我再练练,下次见面时必要和你分个高低输赢。”
“哈哈哈,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