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计凌用尽全身力气,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这两个字。
“玉佩?!”计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手中的弑神枪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几乎在计凌话音落地的瞬间,他便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凶兽,朝着计凌和张烁疯狂飞奔而来。
“噗。”
一声沉闷的声响,如同重锤敲击在张烁的心头。刹那间,鲜血如喷泉般猛地喷溅而出,那殷红的颜色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迅速模糊了张烁的视线。
张烁眼前一片血红,只隐约看到计凌那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轰然倒下。
计凌的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残破的猎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直到这时,张烁才明白,计凌竟是选择了自我了结。
玉佩。这两个字在张烁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就在计凌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他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还有一件留存的魔罗宝物。它被计凌“落”在了迷雾中。
张烁心中五味杂陈,在计玉那充满惊恐与愤怒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合上了双眼。
在一片静谧得近乎死寂的虚无之境,张烁的意识如同一缕飘散的轻烟,缓缓汇聚、苏醒。
当他终于恢复视觉,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初入此空间时那片辽阔无边的绿色海洋。
它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只留下一片空旷寂寥的虚无。
张烁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怅惘,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这空旷的虚无,投向远处。
就在视线的最尽头,一道庞大而耀眼的绿光,宛如夜空中最夺目的星辰,在虚无中缓缓浮现。
那绿光散发着柔和却又充满力量的光芒,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引力,吸引着张烁的心神。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在张烁心中陡然升起,他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朝着那道绿光的方向缓缓靠近。随着每一步的迈进,那道绿光愈发清晰,光芒也愈发强烈,一种温暖而又熟悉的感觉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终于,他来到了绿光的面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朝着那散发着神秘光芒的绿光触摸而去……
此时,站在一旁的计玉,见张烁仿佛被定住一般伫立在原地,脸上顿时浮现出凶狠的厉色。
他双手紧紧握住那柄弑神枪,青筋暴起。紧接着,他奋力一跃,朝着远处的张烁狠狠地劈下。
枪身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离张烁越来越近,计玉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似乎已经看到了张烁被劈成两半的惨状。然而,就在枪身即将落下,与张烁的身体接触的瞬间,想象中鲜血四溅、骨肉横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计玉满脸疑惑望去,只见那锋利的枪刃竟然重重地劈在了一座石碑之上。坚硬的枪尖与石碑碰撞,火星四溅。
计玉顿时大惊失色,原本因狂喜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股宏伟而又神秘莫测的力量,如同汹涌的暗流,从石碑中汹涌而出。
张烁缓缓睁开双眼,心神微动。刹那间,计玉那庞大的身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拉扯,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干瘪,转瞬间便被吸入石碑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
紧接着,天命碑和弑神枪同时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声响在这寂静的虚无中不断回荡,久久不散。
而在这一刻,张烁只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重重地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幕,渐渐被晨光撕开,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柔和的晨光照耀在巍峨的天狱山上,那曾经弥漫在山间、令人心生恐惧的迷雾,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殆尽。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一只乌鸦拍打着翅膀,“呱呱”叫着,落在了地上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上。它用尖尖的喙轻轻啄了啄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猛地振翅飞走,只留下那道身影在原地。
片刻后,那道身影缓缓动了动,吃力地站起身来。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他望向不远处,眸光闪烁,随后缓缓走过去,捡起了那把暗红长枪,将其背在身上。
而后,他的视线又落在远处的那棵苍天古树。
到了古树旁,他蹲下身子,动作缓慢而又沉重,将计凌和计晨的遗体小心地埋葬在树下。他的双手沾满了泥土,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计村村口走去。
在村口,一道身影从远处逐渐走来,身影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位背着暗红长枪的高大少年,正是张烁。
他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村子,心中一片默然。曾经热闹的村落,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原本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计玉或许只对那些持有魔罗宝物的村民下手,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为了滋养弑神枪,祭炼那血珠,计玉还是对整个村子痛下杀手。
张烁缓缓仰头,望向天空。在这片天地间,如今只剩下鸟兽飞禽,它们自由自在地飞翔着。
“我又该何去何从呢?”他在心中暗自呢喃,声音在这寂静的村子里回荡,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就在这时,张烁突然感觉到怀中微微发热,紧接着,一道流光如闪电般从他怀中疾射而出。
他下意识地看去,原来是那根墨笛。自它成功抵御了弑神枪的致命一击后,便一直悄无声息,如同沉睡了一般,没想到在此刻,它竟突然现身。
墨笛周身散发着柔和的绿光,宛如一颗夜空中的绿星,朝着北方快速飞去。张烁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迈开步子,紧紧跟了上去。毕竟,当初他就是跟着这墨笛来到了这片神秘的天地,或许此刻,它真的能引领自己找到离开的出路。
然而,随着不断跟随墨笛前行,张烁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发现,这墨笛所指引的方向,竟像是通往祠堂的路。他不禁暗自思忖:“莫不是出口就在祠堂?”
很快,张烁来到了祠堂附近,看到了那熟悉的石碑。他望着石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此时,原本飘在空中的竹笛缓缓落下,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与此同时,张烁识海中的天命碑微微颤动起来,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顿时与手中的墨笛心意相通,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是说,让我用弑神枪击碎它?”张烁喃喃自语。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但他的动作却十分迅速,毫不犹豫地卸下了背上的弑神枪。他紧紧握住枪身,可很快便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从未学过枪法,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把枪。
但此刻也别无他法,张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咬紧牙关,凭借着一股蛮力,奋力抽动手中的枪。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坚硬的石碑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仔细看去,石碑内部似乎早就布满了裂痕,仿佛失去了某种关键的支撑,变得脆弱不堪。
“这么容易?”张烁心中一阵惊喜,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如法炮制,一次又一次地挥动手中的枪。
终于,在张烁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击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石碑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可就在石碑倒下的瞬间,异象突起。张烁只感觉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晃动,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地下涌动。紧接着,原本殷红的天空骤然出现了无数个巨大的窟窿,如同被撕开的天幕。而后,浩瀚无边的血海如同汹涌的潮水,从那些窟窿中疯狂倒灌而下。
张烁被眼前这恐怖的景象惊得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记了思考。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手中的墨笛再次有了动静。
墨笛缓缓飞起,悬停在空中,并且不断变大,直至大到一个人可以稳稳地站立在上面。张烁来不及多想,连忙抬脚踩了上去。
他放眼望去,只见这片天地,此刻竟如同一个巨大的容器,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疯狂地往这个容器里灌水。
墨笛被一层耀眼的绿光紧紧包裹着,缓缓朝着天空飞去,最终一头钻进了那巨大的窟窿之中……
在那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巨大苍天古树上,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然浮现。
此人全身都被一件宽大无比的袍子紧紧裹住,袍子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此刻,那人静静地站在古树的高处,目光越过茫茫血海,朝着远方眺望。入目所见,唯有那无边无际的血海在翻涌,波涛汹涌,而脚下的这棵巨树,却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者,岿然不动,稳稳地扎根于这片奇异的天地。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在他的身后,一座石碑静静地矗立着。石碑通体散发着一种自亘古以来便存在的神秘气息。仔细看去,在石碑光滑的表面上,有一道极为细微、难以察觉的黑线。
那人伸出手,轻轻一抓,那道黑线竟如同有生命一般,被他抓入了手中。他低下头,只见掌心之中,一头仅有指头大小的蛟龙正在奋力窜动。
“一码归一码,当日将弑神枪放入你腹中,致使你受魔气侵染,心性大变。”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早已注定的过往。“现在你也算完成了使命,便放你走吧。”
话音刚落,他随手一抛,那只小小的蛟龙便如同一颗流星,坠入了下方的血海中。紧接着,在血海的深处,一道阴影开始不断变大,仿佛有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正在苏醒。片刻之后,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天地,随后那道阴影便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脚下的血浪依旧在疯狂翻涌,那人迈步走到古树的枝干边缘,缓缓从袖中拿出一物。那物一从袖中出现,便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出现在不远处的血海上。定睛一看,竟然是一艘古朴的木船。
他抬脚踩上木船,只见他的手放在嘴边,似乎想要吹奏什么,可又缓缓放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木船缓缓启动,朝着茫茫血海深处驶去,最终消失在那无尽的血色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