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吗？那可真是不幸，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已经不知道死多少次。”
无尘冷笑一声，巨剑来到头顶，他反而释怀闭眼，任凭天上的火球巨剑落下。
轰轰~他身体被打成齑粉，他就这么死了，死得坦荡，死得自然，连作为杀死的人都不禁高看他几眼。
“这个凡人，倒是有点儿骨气。”
王烈正欲离开时，残缺的符箓碎片随风而起，广场上的烈火将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些碎成颗粒的纸屑凝聚成一个人形。
“还活着吗，这人真是不简单，看来战斗还未结束。”
符箓碎片的人形初现，白色的三昧神火燃烧着一个魂魄，王烈看着地上的那缕残魂，再看向半空中的纸人，他结印施法身后出现一道火红色的凤纹。
“凤火焚天！”
“杀！”
在残魂与纸人还未合在一块儿时，抬手降下两团凤凰神火，一击毁纸人，一击灭残魂，神火化为两只凤凰各自飞去。
砰~
凤凰落地的那一刻，一道冲天千丈的火柱升起，将地上的一切摧毁殆尽，王烈不会让对手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他的眼神狠狠盯着下方。
火柱缩短直至消失，留下百步宽的深坑，一个少年的身影巍然矗立，无尘完好无损的出现，神色比以往更加抖擞。
“你没死，你只是一个凡人吗？”王烈在天上发出自己的质问。
“当然没死，不过也快了，死前揍你十拳足以……死而无憾了。”无尘咧嘴一笑，身形瞬移到王烈身后，靠坚硬的拳头一招打下了他，从那高空上坠落到擂台上。
“哈哈~天下英雄出少年，你这一拳够硬，还有九拳我都接着，来吧！”
王烈打开双臂，手掌凝聚着燃烧的火团，以地面为跳板一飞冲天，他好久没有遇到能让产生战斗的人了。
见此，无尘身子前倾俯冲而下，握紧拳头直直打向他，高空中的撞击震动云霄，两个人拳头碰撞后地面都被晃动，一边是散发金光的拳头，另一边是赤焰包裹的铁拳。
“第三拳！”
无尘的眼神肃杀，以拳作锤，举于头顶猛地劈下，王烈抬起手臂挡住，不过他似乎太高估自己的力气，看似无力的一招，像是上方落下一座山。
额——他被压下来，顶住了无尘的一只手，对于肉体强度他绝不输于妖兽，元婴境界的妖兽也无法一击杀了他，可是当无尘的另一只手按在拳头上。
“厉害，这招泰山压顶太弱，那就换个二山撼地。”无尘称赞了他一句，拿出了更大的力气。
“什么！”王烈双眼布满血丝，狰狞的怒吼，无尘的两只手压着他一起落地，让他的膝盖承受不住弯下，只差一点儿就要跪下。
“我可是结丹巅峰，谁能杀我！喝——”
无尘微微一笑，抬起胳膊，王烈已经压得满脸通红，然后他的一拳打在王烈的脸上，一击就击出他数十米外。
“第四拳！”
“第五拳！”
……
“第十拳！”
王烈想要结印根本没有机会，大喝一声依旧承受着无尘的重拳，每一拳打在他那张面具上，直到最后一拳打烂他的面具，无尘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处。
口中吐出血，脸上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样子，作为烈火城城主的王烈，竟被一凡人小辈打得还不了手，他呼吸停止的看着放在身前的一掌。
“你为什么不继续出招，杀了我不就能救回你的师妹吗？”王烈十分疑惑，修真界从来就是弱肉强食，强者生，弱者亡。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你不杀我，我也会杀你，这就是人间江湖。”
无尘的那一掌没有使力，感受着王烈的心跳，他的心没有害怕，反而是如安静的水泊无任何波动。
“去死吧！”王烈全身燃起火焰，从心口取出之前的黑剑，一招剑气嘭的一声穿过无尘，他的身体眨眼间爆开变为碎纸，又开始聚拢之际。
红色的斩击不断攻向他，让那些碎纸始终无法凝聚，王烈的双手挥舞不停，黑剑释放的剑气一次次劈散符箓碎片。
“凤凰神火！”他癫狂地将神火注入剑身，打出带着火焰的剑气，碰到碎纸后焚烧无尘的符箓之身，没有纸是不怕火的，正如一句俗语“纸保不住火，星火便可燎原。”
碎纸燃成了灰烬，王烈的火人形态没有解除，持着一柄煞气逼人的黑剑，慢慢靠近着那一堆烧完后的灰烬，随手扇起一阵风把纸灰吹散。
他等了一炷香，没有任何动静了，烈火将们看着他久久伫立在广场，直到真的确定一点残魂都没有时。
“哈哈~一只蝼蚁，再强大也是弱者，死强者手中是你的宿命。”王烈放声大笑着，面具的脸浮现出一道裂纹，紧随而来的是更多的火红色裂纹，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是扭曲的躯干，全身血管暴起，他怒目圆睁的看着身体。
“怎么会这样？我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砰~王烈的体内火气暴动，生生让他的修为暴涨，涨至他的瓶颈越过了尽头，他不甘向天怒喊，随之身体瞬间自爆，地上洒满了他的血，肉身彻底化为尘埃。
正应了一句名言，挫骨扬灰者，注定也被他人挫骨扬灰。
“城主！”烈火将在王烈死后惊呼着，不再摆着方阵，纷纷冲上前，不过忽然落下的符箓漫天飞舞，一张张符箓变成了人形，那是无尘的样貌。
“他杀了城主，杀了他！”
“为城主大人报仇，摆阵！”
“冲啊~杀~”
众人举起银枪前仆后继的涌上，烈火将是军中的精锐，烈火战甲坚不可摧，手中长枪一排放下，刺向了无尘的符箓分身们。
“已死之人，怎么会死呢，在别人杀死我之前，先杀死自己，那便是我亲手结束自己的命运。”
“仇恨不会消失，那我就是所有人的仇恨，天下人的仇恨都放在我身上吧！”
无尘扬起双臂，自言自语，即使敌人重重包围，也依旧面露喜色，大声放笑：“天道所归，以死立生。我入地狱，佛陀不仁。”
“世间一遭百余年，去时留下万千愁。”
“哈哈~杀戮，我不喜欢，但是这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凌驾于规则上的武力。”
无尘的数十道分身，每个人都平静自如，面对想要取走他性命的众人，毫不还手，毫不还口，被人们挑起了戳出多少个窟窿，被人们践踏万遍踩成肉泥，每一个分身的痛苦只有本体承受。
短短的时间内，经历几十次生死，无尘的符箓之身都被摧毁，烈火将把他碎尸万段，最后地上剩下了一堆的碎纸，不过等到这些人释放仇恨后，他的符箓分身们又一次复原。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能杀你一次，也能杀你一千次，一万次，兄弟们杀了他们。”
“杀呀~杀~”
无尘的本体一直未曾出现，淡如湖泊的脸上没有一丝扭曲，少年被灵力轰炸碎掉，银枪一次次刺进胸膛，手脚又一次被砍断，甚至被这些疯狂的人徒手撕成了碎纸。
没有声音的呼喊，没有改变的屠戮，无尘像个傻子木偶一般，被烈火将毁掉了无数次，不断复原又不断被打碎，直到这些人杀到麻木杀到心累。
地上的符箓碎片又一次聚合，烈火将们已经提不动手上的银枪，这样的打不死的分身，让他们已经感到了厌倦。
有的人惊慌了，有的人不想动了，有的人还想动手却站不起，无尘的脸从来没有变过，双眸直直的盯着他们，所有分身都是一群失去灵魂的傀儡。
“不打了，不打了，再杀下去，我们根本弄不死他。”
每个烈火将的灵力耗尽，坐下后服下一颗丹药，身体慢慢调息，恢复体力，对于一动不动的无尘分身，他们只有厌恶之情。
三天三夜，无尘们站在烈火将的面前，嘭嘭的变回符箓，真正的无尘已经来到城主府，救出了被囚禁的无缘。
悬月来到广场上，目睹了一切，烈火将们被无尘全都打倒在地，结丹期的修为根本拦不住他，倒地的烈火将陷入了沉睡，三千杆银枪折断在地上，所有的符箓分身合在一块，也出现了一个无尘。
正看着时，无尘的眼神突然看向她，悬月动了一下便不再动了，一把木剑架在身后，她没有任何把握战胜他。
“悬月姑娘，你有事？”无尘开了口，手中剑却没有放下。
“无尘，你杀了我大哥，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与你并无恩怨。”悬月急忙的转过身解释，收起害怕的表情，强行镇定下来。
“说的对，我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到你的事。”无尘话锋一转，他的眼光阴冷，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悬月没有反应，无尘收起木剑，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他把一张符箓贴在她的身上，符箓像虫子一样钻进她体内。
“你要干什么？”她被掐的喘不过来，想要催动灵力却用不出，无尘依旧冷声一句：“你的事，我该找你算算账！”
高空上的两人，无尘只要放手就会让她摔死，悬月原本停在空中的双脚无法站立，此时的状态就像一个死劫。
她如果让无尘松手，会马上从万里高空落下，反之如果一直被他掐住脖子，脚下也无法着力，就跟吊死没什么区别。
“你要我怎么对待你，悬月姑娘！”无尘又抬高手臂，似乎想让她快点做出抉择，满足他的好奇心。
“无尘，你清醒一点儿，我是悬月啊……”
“谁在乎你是谁，死亡面前，人人都是蝼蚁。”
“唔……呃……我快要不行了，放过我吧！”
“我向来成人之美，从不失信，早说便是。”
说罢，他的手缓缓松开，悬月脚朝地坠下，她也短暂的呼吸着，大口大口的喘气，高空中她急速下降，没有了灵力的魔修便是凡人。
悬月背朝地面，她的眼前有曾经的大哥王烈，也有相伴多年的明珠妹妹，风从下而上吹着她散乱的头发，身上还穿着无尘披在她身上的外袍。
“我就要死了吗？我以前真的做了许多坏事，求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无尘……救救我！”
越是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人的本性为了求生，开始了自私的愿望，即使是多么不合理，也还是能把愿望实现，也不在乎利用任何人。
无尘冷冷看着，一点儿救人的想法都未表露，他站在万里高空上，俯视着坠落的悬月离地面越来越近。
三丈~
两丈~
一丈~
再到半丈……
呼呼~悬月的秀发飞扬，没有了风，垂到了耳边，身体重重的砸向地面，她睁开眼时迎接而来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双大手。
“咦，我没事？”她庆幸的笑了，不过看见无尘那阴沉的脸，随即收起了笑容。
“没事了，便站好，和我回去。”他冷漠的说着，看都不看一眼，就放下了悬月。
“哎哟~好疼啊~你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吗？”她埋怨了几句，无尘压根没在意，自顾自的走上前。
“跟上，不然死了，我不会替你收尸！”
“等等我，无尘。”
回去的路上，悬月想起无尘的样子都浑身发颤，她的小心思还是被他一眼看穿，不过无尘什么都没解释，也不会向她道歉。
“你刚刚为什么……”她结结巴巴的问他。
“救你？那只是我的责任，不是我的本愿，你该感激的人是你自己。”无尘漠不关心的回答。
“你想要报复我，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不是要杀我吗？”悬月扭捏作态的在他身旁一问。
“生命该不该死，我没有权力决定，即使我的仇人就在我眼前，救了他还要杀我，那便任人杀之便是。”无尘对于生死看得太过于透彻，反而让一边的悬月感到迷糊。
“无尘，你死了，不担心家人吗？”悬月的话让他一顿，很快回过神。
“我没有家人，生下来的那天，父母就把我送给别人当奴，像一条狗一样关在笼子里。”无尘说着眼中没有闪光，冷静得像是寒冷的冰山。
“直到几岁时，还一直爬着走，师父从主人手里买下我，我才第一次被人允许站着。”
听说了他的遭遇，悬月心疼的捂住嘴，主动拉着他的手，安慰着无尘，她也许是出于同情，更多是真的感同身受，她进入修真界的人无一不是家破人亡。
无尘甩开了她的手，并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靠近，你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们虽然才认识几天，但是也是相识之人，我比你大，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如何？”
悬月打趣着他，无尘白了她一眼，步伐走得更快了，脸上的厌烦是发自本心的。
“怎么样，我当你姐姐？”
“考虑考虑嘛……”
说着说着，又拉进了与无尘的距离，趁机抓住了他那冰冷的手掌，带着他向前走，悬月一路上不停的唠叨。
“无尘小弟，这个叫法怎么样？”她突然想到一个点子，转头告诉他。
“离我远点！我不想理你！”他推开了靠近的她，但还是被她拉着小手，真的像姐姐一样带着他跑，根本不在乎他的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