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废弃的军事工厂,被一股阴影笼罩,如同被夜色提前吞噬。
抬头看去,一片云层风暴骤然降临,风暴之中,红色气浪席卷,雷电交加。
就在这片暗淡之中,一道绚丽夺目的激光,如同破晓的利剑,从天而降,横扫而出。
激光撕裂了厚重的云层,将晨空划出一道耀眼的裂痕。
在激光散开后,一艘庞大无比的太空战舰,渐渐从云层中探出其威严的舰首。
这艘战舰,正是我们在全息投影里看到的,侵入地球领空的,敌方战舰!
战舰外壳以深邃的黑色为基底,点缀着犹如血液般深红的纹路,在阳光的照射下,每一寸体现着金属的冷冽。
战舰通体被炮台紧密包裹,钢铁铸就的炮身泛着冷光,望之,便能感到战争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
舰首之上,那个三角形的徽标,酷似死神印记,不仅标志着这艘战舰的归属,更象征着其背后文明的冷酷与野心。
舰首的主炮口,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暴露在无垠的天空中。
而整艘战舰,宛如一座悬浮的天城,威严地悬于军事工厂之上,将其严严实实地笼罩。
在战舰强大的威压下,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仰望这艘巨舰,脖子酸痛,目光沿着舰身移动,却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它仿佛是从宇宙深处蜿蜒而来的钢铁巨龙,在天际肆意舒展。
这长度,我暗自估量,恐怕不在四万米之下,相当于数百座摩天大楼首尾相连,这般超乎想象的尺寸,让我深深领略到外星文明的强大。
当我们还沉浸在这震撼中时,战舰底部的炮口向下转动,毫无预警地喷射出一道深紫色激光,直击军事工厂。
光柱不断扩大,以那激光为眼,一场浩大的风暴骤然成形,肆意吞噬其周遭万物。
“你觉得人类有办法对付这样的侵略者?”筱雅抢先一步向着远方疾飞而去,“自身难保,别想着救什么人类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试图驱散那艘宏伟战舰所带来的压制力。
随即我拽起仍呆若木鸡似的穆羽墨的衣领,连续瞬移向远离风暴的地方逃离。
风暴仍在无休止地扩张,筱雅只需笔直飞离,便能轻松脱险,而我面临的抉择却复杂得多。
逃生路径的规划、风暴推进的速度、穆羽墨的安危,每一样都得周全考虑。
哪怕身体或大脑稍有松懈,我们都有可能被那肆虐的风暴无情吞噬。
筱雅早已如疾风般掠过丘陵,身影消逝在天际,而我仍在蜿蜒的杂草小径上疾驰快闪,带着穆羽墨沿河迂回前进。
那股蕴含着毁灭能量的风暴,所到之处,山河为之倾倒,自然之美瞬间化为乌有。
它无情地席卷而过,山川河流在它的威压下,化作一片片灰烬,大地的脉络被重新刻画,生命之源被剥夺了生机。
风暴的边缘,风力达到了令人骇然的程度,花草树木在狂风中挣扎,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求生舞蹈,最终被连根拔起,卷入风暴的怀抱。
若不是汇聚力量在脚底,牢牢粘在地面,我们早已被风暴拉入其中。
小至虫鱼,大至飞鸟,无一能够逃脱这场浩劫。
它们在风暴的边缘挣扎,却无力抵抗那股强大的吸引力,最终只能与风暴融为一体,消失在那混沌的旋涡之中。
风暴中心释放出的光芒,刺眼且恐怖,如同地狱之门的开启,释放出无尽的毁灭之力。
那光芒中蕴含的能量,足以在瞬息之间将一切物质化为虚无。
风暴的触角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延伸,吞噬着所触及的一切。
风暴在肆虐了几分钟后,其猛烈的势头终于缓缓减退,直至消散于无形。
被这风暴吹得七荤八素、眼花缭乱的我,侥幸逃离了这场危机的怀抱,此刻只觉心脏仍在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膛。
体内的能量在逃亡中被急速消耗,如今,只留下一片虚弱和无力。
我几乎无法支撑自己,任由身体向后倾倒,躺在了城市边的山丘之上,深深地喘息着。
不远处就是被夷平的军事工厂和山川河流,我冷汗直流,差一点点就变成了风暴过后的灰烬。
舰船以缓慢而威严的姿态降落在那片被风暴夷为平地的废墟上。
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巨舰的身躯开始了悍然的变形。
甲板扭曲、折叠,舰体的各个部分在机械传动的精密运作下,迅速拼接、组合。
转瞬间,一座巨大的城堡便出现在眼前,城门紧闭,直插云霄。
四个能量收集装置从城堡内部伸展,插入大地的深处,贪婪地汲取着残存的能量。
与此同时,城堡中心的主炮缓缓探出,对准了遥远的太空,直入天际,成了一座巍然的炮塔。
炮塔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正在默默地积聚着毁灭性的力量,准备迎接下一次的释放。
难道这是要从内侧击毁太空长城?!
我躺在山头,望向远方那座我居住的繁华的城市,眼前的景象,让我为之一怔。
那里的情况,远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完全不容乐观。
曾经,城市的天际线被摩天大楼勾勒得错落有致,美轮美奂。
可如今,这些巍峨的建筑有的拦腰折断,坍塌在周围的街区,激起层层尘埃。
有的则歪歪斜斜地斜插在地面上,摇摇欲坠。
智能纳米膜千疮百孔,纵横交错的空中轨道扭曲变形,如同一堆废弃的金属麻花,断裂处参差不齐。
偶尔有几节脱轨的磁悬浮飞车悬挂在轨道边缘,摇摇欲坠,车身满是刮痕与凹坑。
污水从破裂的管道中汩汩流出,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与空中弥漫的尘埃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远远闻到,就让人作呕。
繁华热闹的商业广场,巨大的穹顶玻璃已全部破碎。
曾经能让人沉浸式体验星际旅行、远古冒险的设备,只剩下一堆破碎的屏幕和扭曲的金属框架。
城市中心能量塔的塔身布满了裂痕,等离子能量球也黯淡无光。
周围的能量传输管道断裂、泄露,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和刺眼的电火花,随时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街道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废墟之间,地面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和凹坑。
熙熙攘攘的市场,货物散落一地,无人问津,车辆残骸散落各处,曾经的交通要道,现在成为了废铁的墓地。
树木被连根拔起,或是被烧焦,失去了生命的绿意。
天空被烟尘遮蔽,失去了往日的蔚蓝,只剩下一片灰暗和压抑。
孩童、老人、病人,这些精神力最为薄弱、本应受到保护的人群,成为了敌人操控的工具,不断地制造着混乱与恐惧。
他们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纯真与温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与迷茫,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成为了破坏的傀儡。
对于维和人员而言,面对这些被控制的同胞,他们的心中肯定充满了无尽的挣扎与痛苦。
这些本应是他们保护的对象,如今却成为了敌人手中利用的工具。
在道德与责任的双重压力下,他们完全无法对这些无辜者下手,秩序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崩溃。
被控制的人们,仿佛失去了对痛苦的感知,他们以血肉之躯作为武器,进行着疯狂的破坏活动。
即使身体受伤,鲜血如注,他们也毫不在意,继续着无止境的攻击。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了恐惧,没有了痛苦,没有一切情感,简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曾经城市中的笑语欢声,如今成了绝望的呼喊,外星文明的到来,让这片繁华之地,化作了人间炼狱。
满目疮痍,只留下这一片凄凉的废墟,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无情与残酷。
他们对于生命,毫无敬意,根本就是恶魔般的存在。
回想起之前,那个外星小队长曾以孩童的样貌出现,还模仿着孩童的纯真。
而现在,面对真正的孩童,她们却能狠下杀手,毫无保留的展现自己的恶意。
那伪装下的一举一动,如今看来,无异于对纯真最深的亵渎,让我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恶心与愤怒。
我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险些又栽倒在地。
我焦虑地在山头两旁反复张望,每一侧的景象都让我心揪不已。
一边是城市废墟中挣扎的生灵,绝望与混乱交织;另一边蓄势待发的战舰炮塔,危机与失陷并存。
每一处都情况危急,求救的呼声在风中交错,我的心在两难之间徘徊不定。
选择,成了此刻最沉重的负担,无论是向哪一边伸出援手,都意味着另一侧的等待将会更加漫长,更加充满未知的危险。
一直是这样,我永远无法做出果断的决定,就算做出了决定,也可能错误重重。
穆羽墨抬手,手指直直地指向那片沦为焦土的城市,滚滚浓烟还在废墟间升腾,炽热的气息即便相隔甚远也能隐隐感受到。
“我去这边,你去那边。”他的声音低沉却又坚定。
“可是,前面可是地狱啊!”我劝诫道,双眼紧紧盯着他。
他只是个普通人,在这场仿佛灭顶之灾的危机里,我实在难以想象他能发挥什么作用,更不愿看到他去白白冒险牺牲。
穆羽墨嘴角扯起一抹似真似假的笑,带着几分调侃,又藏着些无畏:“真的假的?难道要我去拆炮台?”
他顿了顿,神色稍缓,“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来吧,城市这边我还算能应付。”
那笑容里,我却看出了他的执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
我也笑笑,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了我的逞强。
或许,一直以来是我太过自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论战斗技巧,穆羽墨其实与我不相上下,每一次并肩作战,他的果敢与勇猛我都看在眼里。
论冷静分析事态,我更是自愧不如,他总能在慌乱中迅速理清头绪,找到破局之法。
这次,我决定选择相信他:“可不要死啊。”
“我去联系学院,一定会想尽办法解除危机的。”穆羽墨身躯直挺,稳稳站到我身旁。
他毫不畏惧地直面城市那满目疮痍的景象,断壁残垣、燃烧的废墟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那个大家伙,你也必须活着把它搞掉。”这话像是誓言,又像是对彼此的信任托付。
我抬起头,将视线聚焦在那盘踞于天际的庞然巨物上。
它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但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一定!”
在这仿若世界末日的氛围里,我和穆羽墨静静地背对背站立着。
我们的身影在热浪的扭曲下,显得有些虚幻,却又无比刚毅。
穆羽墨抬起手,轻捶我的左膀,那一下,力度不大,却像传递着千钧的力量与信任。
我心领神会,同样轻捶他的右膀,我们之间无需过多言语,这简单的动作,便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与鼓励。
彼此坚定的目光交汇后,我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出了步伐。
穆羽墨,今日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我只有以必死之勇,才有可能打破这黑暗的囚笼。
好可惜,曾经我们一起战斗的日子,那些弥足珍贵的时光,再也体会不到……
兄弟,真的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