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如果…”嬴政顿了顿,目光锐利,“如果明年依旧干旱,开放王室禁苑耕种,能否保关中度荒?”
大田令浑身一震,愕然抬头,禁苑乃王室猎场,从未有人敢提议动用。
“大王,”他声音颤抖,“若,若开垦禁苑…关中…大体可度荒年。”
一直沉默不语的太仓令此刻却开了口,声音沙哑,“大王,臣…臣有一策。”
嬴政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太仓令深吸一口气,说道:“大王,赋税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臣以为,不若召廷尉、国正监等执法六署,会同议定,斟酌法令,权变之策…”
大田令也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大王,太仓令言之有理!如此,方可稳定民心,使国法不至朝令夕改,失信于民!”
嬴政沉默了。
开垦禁苑,是他从未想过的,这不仅关系到王室颜面,更牵涉到秦国的根本。
而太仓令的建议,更是让他心中一动。
执法六署,掌管秦国律法,若能让他们参与赋税之事,或许真能找到一条出路。
他踱步到地图前,目光扫过秦国疆域,最终停留在关中之地。
“王绾,”嬴政的声音带着一丝决断,“通知老廷尉……”
两位老令见会议似已结束,如释重负地互相搀扶着,颤巍巍地准备告退。
“慢着,”嬴政突然转身,眼中精光一闪,“泾水河畔,朕遇见一位老人……”
两位老令颤巍巍地行礼告退,嬴政颔首示意。
待两人离去,蒙恬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老廷尉向来反对更法,如今赋税之事,恐其掣肘。”
嬴政背对着蒙恬,望着地图上蜿蜒的泾水,半晌才道:“朕知道。”
“那大王为何…”蒙恬不解。
嬴政转身,目光深邃:“蒙恬,秦国若真到了绝路,安民大于奉法。”
蒙恬一怔,欲言又止。
他知道老廷尉对秦法的维护近乎偏执,任何改动在他看来都是对先祖的亵渎。
而大王此举,无异于直接挑战老廷尉的权威。
嬴政走到桌案前,拿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地奏报上来的灾情。
“泾水河畔,朕遇见一位老人,”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位老人曾参与过都江堰的修建。”
蒙恬心中一动,都江堰的修建使得蜀地沃野千里,若能将此等水利工程推广至关中…
“朕与他交谈许久,”嬴政将竹简放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告诉朕,治水,亦是治民。”
蒙恬想起方才大田令提及开垦禁苑之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大王召见老廷尉,或许并非只为了赋税之事…
“大王,”王绾匆匆进来,拱手道,“老廷尉已在殿外等候。”
嬴政点点头,“宣。”
老廷尉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大殿,神情严肃。
他向嬴政行礼后,便直言道:“臣听闻大王欲更改赋税之法,此事万万不可!”
嬴政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廷尉继续说道:“秦法乃先祖所定,历经数代完善,岂可轻易更改?若开了此例,日后人人效仿,国将不国!”
殿内气氛凝重,蒙恬大气也不敢出。
他偷偷瞥了一眼嬴政,却见他脸上并无怒色,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廷尉,”嬴政缓缓开口,“朕想问问你,若秦法无助于国家度过灾难…”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老廷尉,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如何?”
老廷尉闻言,脸色一变,苍老的声音却依旧铿锵有力:“大王此言差矣!秦法乃我大秦基石,安邦定国之根本,怎会无助于国家度过灾难?大王莫要听信谗言,动摇国本!”
蒙恬心中一惊,忍不住抬头看向嬴政。
大王方才之言,难道真是认为秦法无助于国家度过眼下的灾难?
他跟随嬴政多年,深知大王对秦法的重视,今日之言,实在令人费解。
嬴政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老廷尉,朕何时说过秦法无用?朕只是在问,若秦法无法解决当前困境,又当如何?”他语气加重,一字一顿地说道,“朕是秦王,并非信邪之辈,岂会轻易否定先祖之法?”
老廷尉被嬴政的气势所慑,微微后退一步,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大王息怒,老臣只是担心大王受奸人蛊惑,一时失了明断。秦法自商鞅变法以来,历经数代修订完善,从未有过更改赋税之先例。如今关中大旱,实乃天灾,大王更应谨守祖制,以安民心。”
嬴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知道老廷尉固执守旧,难以说服,便不再与他争辩,而是转向蒙恬,说道:“蒙将军,你以为如何?”
蒙恬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解决关中旱情,安抚百姓。至于赋税之事,可从长计议。”他看了一眼老廷尉,又补充道,“秦法虽是国之根本,但也要因时制宜,灵活变通。若一味拘泥于旧法,恐会适得其反。”
老廷尉闻言,吹胡子瞪眼,正欲开口反驳,却被嬴政抬手打断。
“好了,今日就议到这里。”嬴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廷尉先回去吧。”
老廷尉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嬴政的神色,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躬身行礼后,缓缓退出了大殿。
待老廷尉离开后,嬴政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渐渐昏暗的天色,沉默不语。
蒙恬见状,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半晌,嬴政才缓缓开口:“蒙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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