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内,秦军将士的愤懑之情几乎要凝成实质。
安陵君拒绝易地,无疑是对秦王权威的挑衅。
嬴政强压怒火,召李斯、尉缭入宫会商。
一番唇枪舌剑后,决定派姚贾再次前往安陵,敦请安陵君派遣特使入秦解释。
姚贾不敢怠慢,星夜兼程赶往安陵。
几经周折,终于说服安陵君派出特使唐且,一同返回咸阳。
然而,连日奔波的姚贾却在抵达咸阳城门的那一刻,一头栽倒在地,昏厥不醒。
“岂有此理!”嬴政勃然大怒,“安陵君如此轻慢于寡人,是欺我大秦无人吗!”他猛地一拍桌案,“来人,将那安陵特使拿下,即刻发兵攻占安陵!”
“大王息怒!”李斯高声呼喊,及时制止了嬴政的冲动之举。
嬴政沉着脸,拂袖落座。
片刻之后,安陵特使唐且被带到殿前。
唐且身形瘦削,却站得笔直,他只淡淡地行了一礼,便一言不发地伫立在那里。
“安陵君为何拒不从命?”嬴政语气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大王以五十里之地易安陵千里之地,于情于理,安陵君皆不能从。”唐且语气平静,不卑不亢。
“大胆!安陵不过弹丸之地,竟敢违抗寡人旨意!”嬴政怒目而视。
“秦国虽强,却也不能以大欺小,强取豪夺。”唐且毫不畏惧地直视嬴政,“安陵君守先王之地,虽千里,亦不易其地而效死!”
嬴政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却听唐且继续说道:“大王可知天子之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嬴政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无尽的威严。
唐且轻笑一声,“天子之怒固然可怕,然布衣之怒又当如何?”
嬴政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唐且昂首挺胸,目光如炬,“专诸刺王僚,身死而王僚亦亡;聂政刺侠累,伏尸二人,流血五步;要离刺庆忌,身虽被擒,然庆忌亦伏诛。此皆布衣之怒,虽死不悔,亦可惊天动地!”
“大胆!”嬴政猛地一拍桌案,龙颜震怒,“你是在威胁寡人吗?!”
“臣不敢。”唐且神色不变,“然士之怒,亦如布衣之怒,必伏尸二人,流血五步!”言罢,他霍然拔剑,直指王台之上的嬴政。
“大王!护驾!”赵高惊呼一声,就要冲上前去。
“退下!”嬴政却抬手制止了他。他紧盯着唐且,目光锐利如刀,“你不是刺客。”
唐且的动作骤然停滞,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嬴政缓缓起身,走到唐且面前,竟对着他深深一拜,“先生之言,寡人受教了。”他伸手示意唐且落座,语气诚恳,“安陵君能有先生这等忠义之士,难怪不愿弃国易地。”
唐且缓缓收剑入鞘,在嬴政的示意下落座,目光复杂地看向这位年轻的秦王。
殿内气氛陡然松弛下来,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消失殆尽。
唐且收剑归鞘,坐定后,拱手道:“大王明见,安陵虽小,然先君基业,君臣不敢忘。吾君之意,非不愿事秦,实乃不愿弃国基、毁宗庙。若大王能允我安陵社稷无虞,吾君定当许秦军借道伐楚,绝无二话。”
嬴政闻言大喜,抚掌笑道:“先生此言,正合寡人心意!寡人起兵伐楚,志在统一天下,并非要欺凌弱小。安陵不过弹丸之地,寡人又岂会贪图?先生既能代表安陵君之意,那便请回禀贵君,秦国愿与安陵永修睦邻之好!”
他随即吩咐赵高,“去,备酒宴,寡人要与唐且先生畅饮一番!”
赵高领命而去,不多时,宫人鱼贯而入,摆上珍馐佳肴与美酒。
嬴政举杯,对着唐且说道:“先生忠义无双,实乃当世奇士!今日你我君臣相遇,实乃天意。先生何不入秦为官,辅佐寡人成就霸业?”
唐且举杯回敬,却婉言谢绝:“大王厚爱,臣感激涕零。然臣此番前来,只为安陵之事。至于个人出路,容臣日后再做计较。”
嬴政也不强求,与唐且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席间,嬴政不时询问安陵风土人情,唐且也一一作答,气氛融洽,仿佛君臣相知已久。
酒过三巡,嬴政兴致高昂,再次提及入秦为官之事,唐且依旧婉拒。
见他态度坚决,嬴政也不再勉强,只是说道:“先生若改变主意,秦国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唐且拱手称谢。
宴席散后,唐且辞别嬴政,准备返回安陵复命。
嬴政亲自将他送到宫门外,望着唐且远去的背影,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回到宫中,嬴政立即召集群臣,商议伐楚之事……“李信将军,”嬴政目光如炬,“二十万大军,可否灭楚?”
李信毫不犹豫,抱拳应道:“臣,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