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惊诧。
张元更是第一次直面战争，心绪起伏不定，想要去找陆炳，又不放心院中只有平一指一名高手。
“张大人！张大人！”
正在这时，一名锦衣卫从门外跑了进来，听声音正是刚才那个沿街叫喊戒严之人。
“陆大人请您往北门一见！”
他声音嘶哑，显然一路上都是这么喊着来的。
张元回身进屋，拎出茶壶塞到那锦衣卫手里，平一指见状也递过几粒润喉丹药。
那锦衣卫感激地连声道谢，一口喝干了壶内茶水，就要离开。
“告诉陆大人，我迟些就来。”
张元招了招手，将吴老二叫了过来，此时吴老二已经不是园丁，而是成了张府管家。
“备马车，我们要去一趟裕王府。”
将曲非烟安顿好后，张元拜别裕王与吴正淳。
“小姑娘就承蒙王爷和吴管家照顾了。”
裕王对曲非烟很有礼，张元知道这是因为尊重他的缘故，心下感激。
“不用客气。”
裕王笑嘻嘻地摆了摆手，他们早已收到了戒严通知，基于张元和锦衣卫的关系，自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等会要是碰上鞑子前锋，顺手给我弄个蒙古娘们儿回来。”
张元微笑拱手，用个木盒将青锋剑装起，向北门疾奔而去。
此时刚过中午，夏天的太阳还甚为耀眼，但京师往日繁华的大街上早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锦衣卫和东厂中人巡视，他们大多认识张元，无人对他阻拦盘问。
不知为何，虽然阳光温热，张元却感觉举头三尺有挥之不去的乌云，有种如履薄冰的紧张。
他默默运转内息，将葵花宝典、龙象般若、九阴真经诸般武学中互不冲突的部分全都发散开来，奔走越来越快，到后来仿佛化身成了一道黑电，挟裹着狂风向北门冲去，沿路巡逻的只觉得飞沙走石，袍袖乱飞，连张元的脸都无法看清。
接近北门，人群吵嚷之声渐多，巡逻的已经不止厂卫，还有很多军士，城楼城墙更已经站满了弓弩手。
张元放缓步伐，遥遥看向敞开的门洞，那里正有许多百姓涌入，一时间人车争抢，呼爹喊娘，哭喊震天，就怕跑得慢点，京师闭关。
兵士和厂卫们将逃进城来的人员纷纷编号、分类、指派安置，但来人实在太多，官府人手有限，许多人便只能被堵在门口，惊恐地不停回头观望。
张元皱了皱眉，随手扯过一人，问道：“怎么不见京师军队开到城外迎敌？”
那人突然被抓，勃然大怒，正要开口痛骂，突然认出了张元，连忙道：
“京中兵籍都是虚数，禁军报上去四五万，实际不到两万，半为老弱，半为内外提督大臣家丁，哪有什么正规军队？”
张元本来眼望城门，根本没看自己抓的是谁，听他谈吐不凡，这才扭头看去，发现是东厂“青龙七剑”中的老七林贝。
林贝本来还没闹清怎么自己一身武功，居然会被个路人随手扯过，现在却是满脸堆笑，只怕惹得张元生气，自己壮志未酬。
“京师空虚，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请大人下令卫士让路，咱们出城迎敌！”
一个粗豪的声音远远从两人身后传来，声震屋瓦。
张元回头看去，只见威猛如狮的老者手持大刀，带着数百人来势汹汹，正是天河帮主黄伯流。
“黄帮主，别来无恙。”
他松开了抓住林贝的手，向黄伯流拱手抱拳。
黄伯流愣了愣，才认出面前之人，脸上立刻露出大喜之色，将大刀往后一丢，便展开双臂，大笑着搭在张元肩膀。
“恩人！我在这里！”
两人还没寒暄，又有一个极其高壮的男子从人堆中挤了出来，张元抬头一看，却是司马大。
故友重逢，两人都是说不出的高兴，张元简单询问，才知道司马大已经是东海长鲸岛岛主，手下有六十多条大船，上百小舟，此次率领岛上百名弟兄前来拱卫京师。
“你们究竟是怎么得知消息，又怎么与官府相安无事？”
两人还没答应，就听到城门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鞑子先锋来了！”
本来被兵士拦着的难民们看见蒙古兵出现，全都不要命似地疯狂往城内冲击，兵士们阻拦不住，一时间上千人冲了进来。
这么一来，城门无法关闭，京师门户大开，虽然有弓弩手以箭雨迎击，但威胁还是突然大了数倍。
“他妈的，百姓们一直往里冲，咱们根本出不去啊！”
数百帮众顿时被数百难民包在中间，黄伯流心急如焚，又怕兵器弄伤民众，一时间没了主意，连连跺脚。
张元粗略看了看局势，回头道：“黄帮主，司马兄，这里看不清楚，我出去瞧瞧。”
司马大还以为他要以硬功强行冲开人流，连忙道：“恩人，这些百姓都是逃难来的，恐怕受不了你的冲撞……”
张元摆了摆手，突然浮空而起，高高越过了人从。
天河帮、长鲸岛众人见他如同在空中躺平，都不禁心折，爆发出一阵赞叹。
黄伯流看他这一手，似乎是要踩着人头出城，但人头有高有矮，人群有密有疏，怕他失足，有点担心，高声叫道：“小心了！”
谁知张元凌空一扭虎腰，直接趴伏在了几人头顶，随即四肢并用，好似蜥蜴般从众人头顶迅速爬过。
他身形随着底下人头高度起伏，速度极快，几息间便已经爬出十丈有余。
而被他从头顶爬过的人，却也只是感觉骇然，并没受到多大伤害。
两帮帮众，厂卫士兵，乃至城墙上许多弓手，都从未看过这“蛇行狸翻”的身法，觉得又古怪又高超，都愣愣地看着，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张元一路在众人头顶爬行，很快便出了城门，极目远眺，见天地相接处一排黑线，已有手指粗细，踏着滚滚烟尘迅速开了过来。
而在这黑线之前，还有一片疯狂逃跑的民众，正慌不择路地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