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功成以来，第一次感到紧张。
他双手微微颤抖，一步步向桌心走去。
四名剑士见他突然神情大变，心中都起了防备，只是脸上仍然保持微笑。
这茶肆添水由几名店小二负责，拿着装满沸水的大铜壶四处游走。
“亢剑”杨铮剑法排名倒数第二，但小巧擒拿却可称第一。
他见小二走过，灵机一动，将茶碗倒干，让小二添满沸水。
此时张元刚好走到桌前，几位东厂剑士便略微招呼，你一言，我一语地暗藏机锋。
张元却好像根本没看到这里有四个人，手一探，便向桌上那截布匹捉去。
“喂喂，陆公馆的仆从怎么抢东西？”
杨铮嘴上说笑，右手四指端着茶碗，小指以七十二路小擒拿手法戳向张元手腕。
这一招可说威力与破绽均在一处，最简单的破法就是抓住小指，顺势一扭。
但如果张元真这么做，他却会假装不敌，将一整碗沸水倒在张元手上，烫个皮开肉绽。
如此一来，也许招式比拼上张元小赚，但总体伤害杨峥绝对不亏。
谁知张元却好像根本无视这一指，仍然抓向布条。
“嗒”地一声，他手上内关穴被杨铮点中，但手掌仍然抓住了布条，全无影响。
反观杨铮，在点中对方穴道时小指突然一痛，仿佛戳在钢铁之上，让他忍不住“嘶”地吸口冷气，收回手指一看，末端已经红肿。
九阴真经·金钟罩。
“无礼的东西，放下了！”
老七“角剑”林贝脾气最烈，见张元伤了六哥，手腕一抖，拔剑刺向张元右手。
杨铮突觉捧杯手上略轻，接着“叮！”地一声，七弟手中只剩半截长剑。
接着他手中茶碗传来轻响，低头一看，却是张元将杯盖重新盖上。
青龙四剑全都瞪大眼睛，均从其他三人脸上看到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特么什么功力，能用杯盖削断长剑？
他们配剑虽为木柄，但剑身是百炼精钢，别说杯盖，就算拿大铁锤来碰也未必能碰断。
林贝感觉一身火气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背脊传来阵阵寒意。
四人齐刷刷仰望张元，但张元好像自始至终都并未正眼看过他们一次。
“这副袖子，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他眼光锁定在那红色的“牧之”两字上，语气都已经有所哽咽。
这半年多来，他早已经向曲洋问清了曲非烟的笔迹、爱用的标识、与曲洋的暗号、喜欢的颜色、珠宝、衣物。
再三确认过，这就是曲非烟所作。
“我们觉得有些特别，从地上捡的。”
老四“房剑”李明抢着道，“但那时只见这幅袖子在地上翻滚，却不知是哪家姑娘所掉。”
张元掏出一片金页子，像店小二们大喝道：“谁看见这袖子从哪来的？若是助我找到失主，再加一片！”
一名店小二眼中顿时冒出绿光，点头哈腰抢了过来，笑着道：
“小的知道，这是一队外地人马，在此略微休息后，从他们队伍中飘下来的！”
那一瞬间，在场茶客全都感觉眼前这年轻人突然变了。
他走进来时，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紧张，还有股说不出的颓丧之气。
但在这一刻，他们只觉得这人身材好像陡然高大了三倍，一股遮天蔽日般的气势散发开来，连带着周身似有热气升腾，双目精光电射，一些胆小的差点就要跪倒。
青龙四剑离张元最近，感受最强，全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压得胸闷气喘，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会有胆子挑衅他。
“多少人？什么样的马和马车？往那里去了？”
“三辆大车，两驾马车，往镇山那边走的。”
店小二不由自主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回想。
突然手上多了两页金子，他又惊又喜，室内忽地重回明亮，一抬头，再不见那高大青年。
“财神！武财神！”
店小二扬起两片金页，兴奋地大喝。
……
镇山，大高玄殿。
曲非烟一行车马缓缓驶入，容妈掀开帘子，目之所及，是一片残破屋舍，迎面跑来个锦服胖汉。
“这里三年前走水，烧毁了大半，上师让你们暂且住在此地，以免走漏风声！”
锦服胖汉抹着额头汗水，
“三天来真人都在西苑与圣上闭关修道，此事将军安排太快，他还未知晓，上师说，需得禀报真人，方知铅人去处！”
刘管家有些惶恐，连忙问：
“那上师能否先见咱们一面？这里有十七名铅人，听说还有好炉鼎，想让他看看成色，若是晚了，怕是过了首经！”
曲非烟两天前一直听到什么“铅人”，“初潮”，“首经”，但此时她只想着怎么继续与张元搭线，无暇细想。
却听那胖子笑道：“上师早就算到你们有此一求，他让我转告你……”
一句话没说完，身后上方传来个厚重嘹亮的声音：
“我已经来了！”
衣袂破风声响起，一个灰袍道士凌空几翻，落在众人身前。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相貌平平，但眼中闪烁着淫猥光芒。
刘管家，胖子，容妈等人纳头便拜，高呼上师。
道士随意应了几声，突然身子一闪，到了云儿身边，眼光不住在她身上扫动。
“这个不错。”
道士咧嘴一笑，脸上淫邪之色更甚，忽然弯腰曲指，在云儿下体处一弹。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如弹硬木。
刘管家、胖子、容妈和几个护院哄堂大笑，云儿脸上赤红，又急又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入。
“不错，包得很紧。”
道士哈哈一笑，却见人群中闪出个少女，一条白玉般的手臂将云儿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指着他鼻子，怒骂道：
“腌臜杂毛，臭臊妖道，只会欺负女孩子，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道士脸色一沉，他是陶仲文亲传，不论道家俗家，即便是京师官员，也从无人胆敢忤逆，这种练丹铅人更是不知玩死过多少，今天第一次碰到敢当面骂他的女孩。
“这就是那炉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