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在车站跟交接的同事点头寒暄之后,春希下班了。
由于昨晚一宿没睡,这一天下来他都迷迷糊糊的,宛如在梦境之中就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
幸运的是,今天没有人跳轨,也没有人需要救助。
而最后,睦月真白究竟是拿着车费回家了呢,还是拿着钱跑了呢——
他一路思考着这些问题,走进了一家正在做促销活动的中华物产店。
根据主治医生的叮嘱,睦月真白现在得吃流食。
而之前听同事说过,中华物产店里糊糊类的食品会比较丰富,于是他就顺路买了点奶粉、米糊,还有芝麻糊。
毕竟她不是真的小宝宝,一直喝同一种类的流食到时肯定很快就会腻了。
可万一,回家之后发现家里根本就没有人在等他怎么办?
如此这般的自作多情,肯定会让人想找个地方挖洞钻进去吧。
“....小票,我还是先留着吧。”
至少踏空的时候,可以硬着头皮去找店家退货。顺便吵上一架,发泄发泄被欺骗时的情绪。
……
可当我走到廉租公寓楼下的时候,就好像有点知晓了答案。
因为房东太太一直在一楼等着我,并跟我说,“你的同居人把公共厨房搅得一团糟。”
我只好连声道歉。
毕竟这里的房租真的很便宜,我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撵出去。
“不过嘛,看在是你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房东太太绕到我的身后,用指尖摩挲着我的手心,挤眉弄眼地说道,“春希,那种瘦弱的小丫头有什么好的呀?你说是吧?”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粗暴的情欲。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
我推开了房东太太,逃走似的爬上了楼,而身后传来的咒骂,只会令我心慌,令我焦躁不安。
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我也一定是觊觎于睦月真白的美貌,才会如此这般照顾她的吧。
我,鄙夷着房东太太,却做着和她一样的行为。
我或许。
真的很讨厌我自己。
……
“我回来了。”
春希久违地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有些期待,期待家里可能还住着另外一个人。
毕竟,她知道自己的住址,他也从不锁门。
可惜。
屋内没有传来任何声响,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就在他有些失落地推门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地板上鼓了个包。
用有点发黄的被褥包裹着的,一个小山包。
而小山包旁的桌子上还摆放着惨不忍睹的饭菜,焦掉的青椒、没熟的肉片,还有一大碗米饭。
回到家中,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自己。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春希哥哥,你不要打我好吗?我知道错了。”
小山包说话了。
睦月真白的声音在微微发颤,似乎是觉得做错事就会挨打的那种发颤。
可我又怎么会生气呢?
便利店的便当,冷冻的预制菜。微波炉叮一下,就是我平时的晚饭。
今天即使她做得再糟糕,肯定也比我平时吃的美味多了。
我夹起同居人努力做好的,焦掉的青椒,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不错哦,甜里带了点微苦,是生活的味道呢,真白。”
我不大会鼓励人,只好随口胡诌。
“真的吗?!”
可她似乎很开心。
睦月真白从我的被褥里,膝盖着地地爬了过来。不经意间,我发现她的裸足上带了点擦伤,昨晚给她擦身子的时候,是没有的。
“你走路回家的?”我不禁问道。
“....我、我想买菜,钱就不够了。”
睦月真白的视线有些游离,似乎是不希望我因此责备她。
“好吧。我也给你买了点糊糊,你今晚就吃这些吧。”
“诶?!可是我想吃饭!”
我没有理会她的任性,煮好热水之后就泡好了米糊,在手里一边搅拌,一边吹气。
在这六平米的房间里,挤进去了一间小型站立式的浴室、一张小桌子,还有一张单人床。
现在,还多了一个睦月真白。虽然她的占地面积很小,但依然让房间显得更加拥挤了。
“啊——”
没过多久,就像看准了时机一样。我手里的米糊搅拌得差不多的时候,睦月真白忽然侧坐了过来,模仿小宝宝的样子,仰起了头。
似乎是想让我喂她。
我想。她是消化有问题,而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你不喂我,我不吃哦。”
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如此威胁道。
“....真拿你没办法。”
虽然他也很想说,不吃就不吃,但看在她还是个病人的份上,就没跟她过多计较了。
春希把勺子里的米糊,送到了她的嘴边。
睦月真白也一口吃下,鼓起腮帮子,细细咀嚼着对大人来说没什么味道的米糊。可她,却在嘴边不停地念叨着好吃好吃。
可能对她来说,只要能吃饱饭,大多的食物都很好吃吧。
很快,一碗米糊就被消灭干净了。
“我还想吃!”
春希看着碗里见底的米糊,心想医生叮嘱过食量要循序渐进,不能一次吃太多,就摇了摇头:“不行,今晚只能吃这么多。”
“诶——”
她说着还想吃嘛还想吃嘛,撒起了娇。
我没再理会她,可就在我想把碗放下的时候——
睦月真白忽然嘎布一声,咬住了我的手指,不让我松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37℃的唾液正在濡湿着我的指尖。
我想。以后给她买个奶嘴好了。
不然我好害怕,害怕她吮吸我的其他地方。
啵!
我拔出了自己的指尖,有点小慌乱地指责道:“喂,脏死了!”
“嘁,就会装就会装。”
睦月真白咂了下舌,好像很失望似的,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咕噜噜。
咕噜噜。
睦月真白在这六平米的房间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时不时还故意像保龄球一样碰撞着春希。
而发现春希不理她了,就用湿润的眼眸偷瞄着他——
春希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他前女友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这样。
但是……
睦月真白不一样。
肯定不能用经典力学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她以后肯定会越陷越深。
而我肯定也不想这样子做,没有感情基础的关系,没有任何意思。
那我对她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硬要说的话,就像在路边随手捡到的一副油画,回家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张世界名画。
就像在路边随手救了一只小猫,回家之后才发现和小时候被父亲活埋的那只长的一模一样。
——的那种感觉吧。